景岳全书:理集雜證謨
怔忡驚恐經義平人氣象論曰:胃之大絡,名曰虛里,貫鬲絡肺,出於左乳下,其動應衣,脈宗氣也。詳前脾胃門
陰陽應象大論曰:心在志為喜,肝在志為怒,脾在志為思,肺在志為憂,腎在志為恐。
金匱真言論曰:東方色青,入通於肝,其病發驚駭。
脈解篇曰:陽明所謂甚則厥,惡人與火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,陽氣與陰氣相薄,水火相惡,故惕然而驚也。
舉痛論曰:驚則氣亂。驚則心無所倚,神無所歸,慮無所定,故氣亂矣。
六元正紀大論曰:少陰所至,為驚惑惡寒戰慄,譫妄。少陽所至,為驚躁瞀昧暴病。
五常政大論曰:委和之紀,其發驚駭。
至真要大論曰:少陽之復,大熱將至,驚瘛欬?,心熱煩躁。陽明之復,清氣大舉,甚則入肝,驚駭筋攣。諸病胕腫,疼酸驚駭,皆屬於火。
陰陽別論曰:二陽一陰發病,主驚駭背痛。
大奇論曰:肝脈騖暴,有所驚駭。二陰急為癇厥,二陽急為驚。脈至如數,使人暴驚,三四日自已。
陰陽應象大論曰:腎在志為恐,恐傷腎,思勝恐。
藏氣法時論曰:肝虛則目無所見,耳無所聞,善恐,如人將捕之。
舉痛論曰:恐則氣下。恐則精卻,卻則上焦閉,閉則氣還,還則下焦脹,故氣不行矣。
本神篇曰:恐懼者,神蕩憚而不收。心怵惕思慮則傷神,神傷則恐懼自失,破?脫肉,毛悴色夭,死於冬。恐懼而不解則傷精,精傷則骨痠痿厥,精時自下。
邪氣臟腑病形篇曰:愁憂恐懼則傷心。壽夭剛柔篇曰:憂恐忿怒傷氣。
五臟生成篇曰:肝氣虛則恐,實則怒。
調經論曰:神有餘則笑不休,神不足則悲。血有餘則怒,不足則恐。。
論怔忡怔忡之病,心胸築築振動,惶惶惕惕,無時得寧者是也。然古無是名,其在《內經》則曰:胃之大絡,名曰虛里,出于左乳下,其動應衣,宗氣泄也。在越人,仲景則有動氣在上下左右之辨,云:諸動氣皆不可汗下也。凡此者,即皆怔忡之類。此證惟陰虛勞損之人乃有之。蓋陰虛于下,則宗氣無根,而氣不歸源,所以在上則浮憾于胸臆,在下則振動于臍旁。虛微者動亦微,虛甚者動亦甚。凡患此者,速宜節欲節勞,切戒酒色。凡治此者,速宜養氣養精,滋培根本。若或誤認為痰火而妄施清利,則速其危矣。外傷寒門論下,條附有動氣辨,宜參證之。
論驚恐驚有二證,有因病而驚者,有因驚而病者。如東方色青,人通于肝,其病發為驚駭,及傷寒陽明證,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之類。此則或因歲火之盛,或因歲木之衰,或因風熱之相搏,或因金木之相制,是當察客邪以兼治其標。若因驚而病者,如驚則氣亂,而心無所倚,神無所歸,慮無所定之類。此必于聞見奪氣而得之,是宜安養心神,滋培肝膽,當以專扶元氣為主治。此固二者之辨,然總之主氣強者不易驚,而易驚者必肝膽之不足者也。故雖有客邪,亦當知先本後標之義。
又如驚則氣亂,恐則氣下,驚恐雖若同類,而不知恐之傷人,尤甚于驚。何也?蓋驚出于暫,而暫者即可復。恐積于漸,而漸者不可解。甚至心怯而神傷,精卻而陰痿,日消月縮,不亡不己。此非大勇大斷者,必不能拔去其病根,徙資藥力,不易及也。予嘗治暴驚者十愈其八九,治恐懼者十不得其一二。
論治共三條
1。凡治怔忡驚恐者,雖有心脾肝腎之分,然陽統乎陰,心本乎腎,所以上不寧者,未有不由乎下;心氣虛者,未有不因乎精。此心肝脾腎之氣,名雖有異,而治有不可離者,亦以精氣互根之宜然,而君相資之全力也。然或宜先氣而後精,或宜先精而後氣,或兼熱者之宜清,或兼寒者之宜暖,此又當因其病情而酌用之。故用方者,宜圓不宜鑿也。
2。心脾血氣本虛,而或為怔忡,或為驚恐,或偶以大驚猝恐而致神志昏亂者,俱宜七福飲,甚者大補元煎。命門水虧,真陰不足,而怔忡不己者,左歸飲。命門火虧,真陽不足而怔忡者,右歸飲。三陰精血虧損,陰中之陽不足,而為怔忡驚恐者,大營煎或理陰煎。若水虧火盛,煩躁熱渴而怔忡驚悸不寧者,二陰煎,或加減一陰煎。若思鬱過度,耗傷心血,而為怔忡驚悸者,逍遙飲或益營湯。若寒痰停蓄心下而怔者,薑朮湯。
3。心虛血少,神志不寧而驚悸者,養心湯,或寧志丸,或十四友丸。若因驚失志而心神不寧者,寧志膏或遠志丸。心血不足,肝火不清,血熱多驚者,硃砂安神丸。心神虛怯,微兼痰火而驚悸者,八物定志丸。心氣鬱滯,多痰而驚者,加味四七湯。痰迷心竅驚悸者,溫膽湯或茯苓飲子,甚者硃砂消痰飲。風熱生痰,上乘心膈而驚悸者,簡要濟眾方。若大恐大懼,以致損傷心脾腎氣,而神消精卻,飲食日減者,必用七福飲,理陰煎,或大營煎,或大補元煎之類,酌宜治之。然必宜洗心滌慮,盡釋病根,則庶可保全也。怔忡論列方福飲新補七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右歸飲新補三。寧志丸補百十四。八物定志丸補百十七。養心湯補七九。益營湯補九一。硃砂消痰飲和百。二陰煎新補十。
消遙飲新因一。簡要濟眾方和三五六。茯苓飲子和九四。大營煎新補十四。左歸飲新補二。加減一陰煎新補九。遠志丸補百十三。寧志膏補百十五。硃砂安神丸寒一四二。溫膽湯和一五一。理陰煎新熱三。加味四七湯和九八。薑朮湯熱八八。十四友丸補百十八。。論外備用方。。。歸脾湯補三二。人參養營湯補二一。定志丸補百十六通心氣。人參丸補百五固精安神。開心散補八二。秘傳酸棗仁湯補八五補心氣。心腎丸補百十二心腎俱虛。加味四君子湯補二補脾肺。遠志飲子補八九溫補心氣。天王補心丹補百八除驚悸。龍腦雞蘇丸和三七二虛火煩熱。歸神丹和三五九風痰虛驚。酸棗仁湯補八四清心養心。平補鎮心丹補百十鎮心養心。十味溫膽湯和一五三心虛遺精。
不寐經義邪客篇帝曰:夫邪氣之客人也,或令人目不瞑不臥出者,何氣使然?伯高曰:五穀入於胃也,其糟粕,津液,宗氣分為三隧,故宗氣積於胸中,出於喉嚨,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。營氣者,泌其津液,注之於脈,化以為血,以榮四末,內注五臟六腑,以應刻數焉。衛氣者,出其悍氣之慓疾,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。晝行於陽,夜行於陰,常從足少陰之分間,行於五臟六腑。今厥氣客於五臟六腑,則衛氣獨衛其外,行於陽,不得入於陰。行於陽則陽氣盛,陽氣盛則陽蹻陷;不得入於陰,陰虛,故目不瞑。帝曰:善。治之奈何?伯高曰:補其不足,瀉其有餘,調其虛實,以通其道而去其邪,飲以半夏湯一劑,陰陽已調,其臥立至。
大惑論帝曰:病不得臥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衛氣不得入於陰,常留於陽。留於陽則陽氣滿,陽氣滿則陽蹻盛,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,故目不瞑矣。帝曰:病目而不得視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衛氣留於陰,不得行於陽。留於陰則陰氣盛,陰氣盛則陰蹻滿,不得入於陽則陽氣虛,故目閉矣。帝曰:人之多臥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此人腸胃大而皮膚濕,而分肉不解焉。腸胃大則衛氣留久,皮膚濕則分肉不解,其行遲。夫衛氣者,晝日常行於陽,夜行於陰,故陽氣盡則臥,陰氣盡則寤。
故腸胃大,則衛氣行留久;皮膚濕,分肉不解,則行遲,留於陰也久,其氣不清,則欲瞑,故多臥矣。其腸胃小,皮膚滑以緩,分肉解利,衛氣之留於陽也久,故少瞑焉。帝曰:其非常經也,卒然多臥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邪氣留於上焦,上焦閉而不通,已食若飲湯,衛氣留久於陰而不行,故卒然多臥焉。帝曰:善。治此諸邪奈何?岐伯曰:先其臟腑,誅其小過,後調其氣,盛者瀉之,虛者補之,必先明知其形志之苦樂,定乃取之。
口問篇帝曰:人之欠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衛氣晝日行於陽,夜半則行於陰,陰者主夜,夜者臥。陽者主上,陰者主下,故陰氣積於下,陽氣未盡,陽引而上,陰引而下,陰陽相引,故數欠。陽氣盡,陰氣盛,則目瞑,陰氣盡而陽氣盛,則寤矣。瀉足少陰,補足太陽。
寒熱病篇曰:陰蹻,陽蹻,陰陽相交,陽入陰,陰出陽,交於目銳眥,陽氣盛則瞋目,陰氣盛則瞑目。
衛氣行篇曰:平旦陰盡,陽氣出於目,目張則氣上行於頭,夜行於陰,則復合於目,故為一周。
營衛生會篇曰:夜半為陰隴,夜半後而為陰衰,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。日中為陽隴,日西而陽衰,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。夜半而大會,萬民皆臥,命曰合陰,平旦陰盡而陽受氣,如是無已,與天地同紀。帝曰:老人之不夜瞑者,何氣使然?少壯之人不晝瞑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壯者之氣血盛,則肌肉滑,氣道通,營衛之行不失其常,故晝精而夜瞑。老者之氣血衰,其肌肉枯,氣道澀,五臟之氣相搏,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,故晝不精,夜不瞑。
水熱穴論曰: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,上為喘呼,不得臥者,標本俱病。
評熱病論曰:不能正偃者,胃中不和也。正偃則欬甚,上迫肺也。諸水病者,故不得臥,臥則驚,驚則欬甚也。
太陰陽明論曰:犯賊風虛邪者,陽受之;飲食不節,起居不時者,陰受之。陽受之則入六腑,陰受之則入五臟。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,上為喘呼;入五臟則?滿閉塞,下為飧泄,久為腸澼。
逆調論曰:不得臥而息有音者,是陽明之逆也,足三陽者下行,今逆而上行,故息有音也。陽明者,胃脈也,胃者六腑之海,其氣亦下行,陽明逆不得從其道,故不得臥也。《下經》曰:胃不和則臥不安。此之謂也。夫不得臥,臥則喘者,是水氣之客也。夫水者,循津液而流也,腎者水臟,主津液,主臥與喘也。帝曰:人之不得偃臥者何也?岐伯曰:肺者,臟之蓋也,肺氣盛則脈大,脈大則不得偃臥。
論證共三條不寐證,雖病有不一,然惟知邪正二字則盡之矣。蓋寐本乎陰,神其主也,神安則寐,神不安則不寐。其所以不安者,一由邪氣之擾,一由營氣之不足耳。有邪者多實證,無邪者皆虛證。凡如傷寒傷風瘧疾之不寐者,此皆外邪深入之擾也。如痰如火,如寒氣水氣,如飲食忿怒之寐者,此皆內邪滯逆之擾也。舍此之外,則凡思慮,勞倦,驚恐,憂疑,及別無所累,而常多不寐者,總屬真陰精血之不足,陰陽不交,而神有不安其室耳。知此二者,則知所以治此矣。
飲濃茶則不寐,心有事亦不寐者,以心氣之被伐也。蓋心藏神,為陽氣之宅也;衛主氣,司陽氣之化也。凡衛氣入陰則靜,靜則寐,正以陽有所歸,故神安而寐也。而濃茶以陰寒之性,大制元陽,陽為陰抑,則神索不安,是以不寐也。又心為事擾則神動,神動則不靜,是以不寐也。故欲求寐者,當養陰中之陽,及去靜中之動,則得之矣。
凡治病者,服藥即得寐,此得效之徵也。正以邪居神室,臥必不寧。若藥已對證,則一匕入咽,群邪頻退。盜賊甫去,民即得安。此其治亂之機,判于頃刻,藥之效否,即此可知。其有誤治妄投者,反以從亂,反以助虐,必致煩惱懊?,更增不快。知者見幾,當以此預知之矣。
論治共二條
1。無邪而不寐者,必營氣之不足也。營主血,血虛則無以養心,心虛則神不守舍。故或為驚惕,或為恐畏,或若有所繫戀,或無因而偏多妄思,以致終夜不寐,及忽寐忽醒,而為神魂不安等證,皆宜以養營養氣為主治。若思慮勞倦傷心脾,以致氣虛精陷,而為怔忡驚悸不寐者,宜壽脾煎,或歸脾湯。若七情內傷,血氣耗損,或恐畏傷腎,或驚懼傷膽,神以精虧而無依無寐者,宜五福飲,七福飲,或三陰煎,五君子煎,擇而用之。若營衛俱傷,血氣大壞,神魂無主而晝夜不寐者,必用大補元氣煎加減治之。
若勞倦傷心脾,中氣不足,清陽不升,外感不解而寒熱不寐者,補中益氣湯。若思慮過度,心虛不寐,而微兼煩熱者,養心湯或酸棗仁湯。若焦思過度,耗心血,動心火,而煩熱乾渴不寐者,天王補心丹。若心虛火盛,煩亂內熱而怔忡不寐者,安神丸。若精血虛耗,兼痰氣內蓄,而怔忡夜臥不安者,秘傳酸棗仁湯;痰盛者十味溫膽湯。凡人以勞倦思慮太過者,必致血液耗亡,神魂無主,所以不寐,即有微痰微火,皆不必顧,只宜培養氣血,血氣復則諸證自退。若兼顧而雜治之,則十暴一寒,病必難愈,漸至元神俱竭而不可救者有矣。予治周公不寐醫按,附後三消門。
2。有邪而不寐者,去其邪而神自安也。故凡治風寒之邪必宜散,如諸柴胡飲及麻黃,桂枝,紫蘇,乾葛之類是也。火熱之邪必宜涼,如竹葉石膏湯及芩,連,梔,柏之屬是也。痰飲之邪宜化痰,如溫膽湯,六安煎,導痰湯,滾痰丸之屬是也。飲食之邪宜消滯,如大和中飲,平胃散之屬是也。
水濕之邪宜分利,如五苓散,五皮散,或加減金匱腎氣丸之屬是也。氣逆之邪宜行氣,如排氣飲,四磨飲之屬是也。陰寒之邪宜溫中,如理陰煎,理中湯之屬是也。諸如此類,亦略舉大概,未悉其詳,仍當於各門求法治之。
述古徐東皋曰:痰火擾亂,心神不寧,思慮過傷,火熾痰鬱,而致不眠者多矣。有因腎水不足,真陰不升,而心陽獨亢者,亦不得眠。有脾倦火鬱,不得疏散,每至五更,隨氣上升而發躁,便不成寐,此宜用快脾解鬱,清痰降火之法也。有體氣素盛,偶為痰火所致不得眠者,宜先用滾痰丸,次用安神丸,清心涼膈之類。有體素弱,或因過勞,或因病後,此為不足,宜用養血安神之類。凡病後及婦人產後不得眠者,此皆血氣虛而心脾二臟不足,雖有痰火,亦不宜過於攻治,仍當以補養為君,或佐以清痰降火之藥,其不因病後而不寐者,雖以痰火處治,亦必佐以養血補虛之藥,方為當也。
不寐論列方半夏湯和十四。補中益氣湯補三十。七福飲新補七。歸脾湯補三二。《金匱》腎氣丸補一二四。理陰煎新熱三。養心湯補七九。竹葉石膏湯寒六。四磨飲和五二。三陰煎新補十一。五福飲新補六。天王補心丹補百八。壽脾煎新熱十六。理中湯熱一。十味溫膽湯和一五三。
排氣飲新和六。安神丸寒一四二。五君子湯新熱六。六安煎新和二。大和中飲新和七。導痰湯和九一。五苓散和一八二。《秘傳》酸棗仁湯補八五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溫膽湯和一五二。平胃散和十七。酸棗仁湯補八四。滾痰丸攻七七。五皮散和六七,六八。
論外備用方遠志湯補八八虛煩。茯苓補心湯補八三多煩。酸棗仁湯補八六虛熱。益營湯補九一心血耗傷。聖愈湯補九十血虛。琥珀多寐丸補百十九清心養神。
三消乾渴經義陰陽別論曰:二陽之病發於脾,其傳為風消。二陽結謂之消。
氣厥論曰:心移寒於肺,肺消,肺消者飲一溲二,死不治。心移熱於肺,傳為鬲消。
五變篇曰:五臟皆柔弱者,善病消癉。
本藏篇曰:五臟脆者,皆善病消癉易傷。
師傳篇曰:中熱消癉,則便寒。胃中熱則消穀,令人懸心善饑。胃中熱,腸中寒,則疾饑,小腹痛脹。
脈要精微論曰:癉成為消中。
玉機真藏論曰:肝傳之脾,病名曰脾風,發癉,腹中熱,煩心出黃。
通評虛實論曰:凡治消癉仆擊,偏枯痿厥,氣滿發逆,肥貴人,則高梁之疾也。帝曰:消癉虛實何如?岐伯曰:脈實大,病久可治,脈懸小堅,病久不可治。
邪氣臟腑病形篇曰:心脈,肺脈,肝脈,脾脈,腎脈微小,皆為消癉。
腹中論帝曰:夫子數言熱中,消中,不可服高梁芳草石藥,石藥發瘨,芳草發狂。夫熱中消中者,皆富貴人也,今禁高梁,是不合其心,禁芳草石藥,是病不愈,願聞其說。岐伯曰:夫芳草之氣美,石藥之氣悍,二者其氣急疾堅勁,故非緩心和人,不可以服此二者。夫熱氣慄悍,藥氣亦然,二者相遇,內恐傷脾,脾者土也,而惡木,服此藥者,至甲乙日更論。
奇病論帝曰:有病口甘者,病名為何?何以得之?岐伯曰:此五氣之溢也,名曰脾癉。夫五味入口,藏於胃,脾為之行其精氣,津液在脾,故令人口甘也。此肥美之所發也。肥者令人內熱,甘者令人中滿,故其氣上溢,轉為消渴。治之以蘭,除陳氣也。
五邪篇曰:邪在脾胃,則病肌肉痛。陽氣有餘,陰氣不足,則熱中善饑。
論證共二條
1。三消之病,三焦受病也。上消者,渴證也,大渴引飲,隨飲隨渴,以上焦之津液枯涸。古云其病在肺,而不知心,脾,陽明之火皆能熏炙而然,故又謂之膈消也。中消者,中焦病也,多食善饑,不為肌肉,而日加削瘦,其病在脾胃,又謂之消中也。下消者,下焦病也。小便黃赤,為淋為濁,如膏如脂,面黑耳焦,日漸消瘦,其病在腎,故又名腎消也。此三消者,古人悉認為火證,然有實火者,以邪熱有餘也;有虛火者,以真陰不足也。使治消證而不辨虛實,則未有不誤者矣。
2。消證有陰陽,尤不可不察。如多渴者曰消渴,善饑者曰消穀,小便淋濁如膏者曰腎消,凡此者,多由於火,火甚則陰虛,是皆陽消之證也。至於陰消之義,則未有知之者。蓋消者,消爍也,亦消耗也,凡陰陽血氣之屬日見消敗者,皆謂之消,故不可盡以火證為言。何以見之?
如氣厥論曰:心移寒於肺,為肺消,飲一溲二,死不治。此正以元氣之衰,而金寒水冷,故水不化氣,而氣悉化水,豈非陽虛之陰證乎?又如邪氣臟腑病形篇言五臟之脈細小者,皆為消癉,豈以微小之脈而為有餘之陽證乎?此《內經》陰消之義固已顯然言之,而但人所未察耳。故凡治三消證者,必當察其脈氣,病氣,形氣,但見本元虧竭及假火等證,必當速救根本,以資化源。若但知為火而專務清理,未有不陰陽俱敗者矣。
論治共五條
1。凡治消之法,最當先辨虛實。若察其脈證果為實火致耗津液者,但去其火則津液自生,而消渴自止。若由真水不足,則悉屬陰虛,無論上中下,急宜治腎,必使陰氣漸充,精血漸復,則病必自愈。若但知清火,則陰無以生,而日見消敗,益以困矣。
2。上消善渴,中消善饑。雖曰上消屬肺,中消屬胃,然總之火在中上二焦者,亦無非胃火上炎而然,但當微為分別以治之。若二焦果由實火,則皆宜白虎湯主之。若渴多饑少,病多在肺者,宜人參白虎湯主之。若水虧於下,火炎於上,有不得不清者,宜玉女煎,或加減一陰煎之類主之。一云上焦渴是心火刑金所致,宜降火清金,以蘭香葉,白葵花,黃檗,知母,少加升麻以引清氣上升,而渴自止,此說亦可酌用。
3。中消火證,以善饑而瘦,古法直以調胃承氣湯及三黃丸之類主之。然既以善饑,其無停積可知,既無停積,則止宜清火,豈堪攻擊,非有乾結不通等證而用此二劑,恐非所宜。若其果屬胃火,別無虛證,則三補丸,玉泉散,白虎湯及抽薪飲之類,皆可擇而用也。
4。下消證,小便淋濁,如膏如油,或加煩躁耳焦,此腎水虧竭之證,古法用六味地黃丸之類主之,固其宜矣。然以余觀之,則亦當辨其寒熱滑澀,分而治之,庶乎盡善。若淋濁如膏,兼熱病而有火者,宜補而兼清,以加減一陰煎,或補陰丸,大補陰丸,或六味地黃丸加黃柏,知母之類主之。
若下消而兼澀者,宜補宜利,以六味地黃丸之類主之。若下焦淋濁而全無火者,乃氣不攝精而然,但宜壯水養氣,以左歸飲,大補元煎之類主之。若火衰不能化氣,氣虛不能化液者,猶當以右歸飲,右歸丸,八味地黃丸之類主之。若下焦無火而兼滑者,當以固腎補陰為主,宜秘元煎,固陰煎,及苓朮菟絲丸之類主之。
5。三消證,古人以上焦屬肺,中焦屬胃,下焦屬腎,而多從火治,是固然矣。然以余論之,則三焦之火,多有病本于腎,而無不由乎命門者。夫命門為水火之腑,凡水虧證,固能為消為渴,而火虧證,亦能為消為渴者,何也?蓋水不濟火,則火不歸原,故有火遊于肺而為上消者,有火遊於胃而為中消者,有火爍陰精而為下消者,是皆真陰不足,火虧於下之消證也。
又有陽不化氣,則水精不布,水不得火,則有降無升,所以直入膀胱而飲一溲二,以致泉源不滋,天壤枯涸者,是皆真陽不足,火虧于下之消證也。陰虛之消,治宜壯水,固有言之者矣。陽虛之消,謂宜補火,則人必不信。不知釜底加薪,氤氳徹頂,稿禾得雨,生意歸巔,此無他,皆陽氣之使然也,亦生殺之微權也。余因消證多虛,難堪剝削,若不求其斲喪之因,而再伐生氣,則消者愈消,無從復矣。故再筆于此,用以告夫明者。
述古共六條
1。《巢氏病源》曰:夫消渴者,渴不止,小便多者是也。由少年服五石諸丸散,積經年歲,石氣結於腎中,使人下焦虛熱,及至年衰血氣減少,不能復制於石,石勢獨盛,則腎為之燥,故上為飲水,下為小便不禁也。其病變多發癰疽,此因熱氣留於經絡,血澀不行故成癰膿。
2。陳無擇曰:消渴屬心,故煩心,致心火散漫,渴而引飲,諸脈軟散,皆氣實血虛也。消中屬脾,癉熱減則為消中。消中復有三:有因寒中,陰勝陽鬱,久必為熱中。經云:脈洪大,陰不足,陽有餘,則為熱中。多食數溺為消中。陰狂興盛,不交精泄,則為強中。病至強中,不亦危矣。消腎屬腎,壯盛之時不謹,而縱慾房勞,年長腎衰,多服金石,真氣既喪,口乾精溢自泄,不飲而利。經云:不渴而小便自利,名曰腎消,亦曰內消。
3。潔古老人曰:能食能渴者,白虎加人參湯。不能食而渴者,錢氏白朮散倍加乾葛治之,上中既平,不復傳下消矣。前人用藥,厥有旨哉。
4。東垣曰:高消者,舌上赤裂,大渴引飲。逆調論云:心移熱於肺,傳為膈消者是也。以白虎加人參湯治之。中消者,善食而瘦,自汗,大便硬,小便數。叔和所謂口乾飲水多,食饑,虛癉成消中是也,以調胃承氣湯,三黃丸治之。下消者,煩躁引飲,耳輪焦,溺如膏,所謂焦煩水易虧,此腎消也,以六味地黃丸治之。《總錄》所謂未傳能食者,必發癰疽背瘡,不能食者,必傳中膈鼓脹,皆謂不治之證。
5。丹溪曰:消渴宜養肺降火生血為主。三消者,多屬不生津液,宜四物湯為主。上消者,本方加五味子,人參,麥門冬,天花粉,煎入生藕汁,生地黃汁,人乳。飲酒人加生葛汁。中消者,本方加知母,石膏,滑石以降胃火。下消者,本方加黃檗,知母,熟地黃,五味子之類,以滋腎水,當飲澡絲湯代茶。天花粉,消渴神藥也。三焦皆禁用半夏,血虛亦忌用,口乾咽燥大便難者亦不宜用,汗多者不可用,不已,必用薑監制之。
6。徐東皋曰:消渴雖有數者之不同,其為病之肇端,則皆膏梁肥甘之變,酒色勞傷之過,皆富貴人病之,而貧賤者鮮有也。凡初覺燥渴,便當清心寡慾,薄滋味,減思慮,則治可瘳。若有一毫不謹,總有名醫良劑,必不能有生矣。
下消不寐新按省中周公者,山左人也,年逾四旬,因案牘積勞,致成羸疾,神困食減,時多恐懼,自冬春達夏,通宵不寐者,凡半年有餘。而上焦無渴,不嗜湯水,或有少飲,則沃而不行。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,莫知其所從來,且半皆如膏濁液,尪羸至極,自分必死。及余診之,豈其脈猶帶緩,肉亦末脫,知其胃氣尚存,慰以無慮,乃用歸脾湯去木香,及大補元煎之屬,一以養陽,一以養陰,出入間用至三百餘劑,計人參二十斤,乃得全愈。此神消于上,精消于下之證也。可見消有陰陽,不得盡言為火,姑紀此一按,以為治消,治不寐者之鑑。
三消論列方白虎湯寒三。玉泉散新寒十五。歸脾湯補三二。固陰煎新固二。補陰丸寒百六十。右歸飲新補三。六味丸補百二十。三補丸寒一六二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人參白虎湯寒三。玉女煎新寒十二。四物湯補八。秘元煎新固一。抽薪飲新寒三。左歸飲新補二。右歸丸新補五。八味丸補一二一。三黃丸攻六八。大補陰丸寒一五七。加減一陰煎新補九。錢氏白朮散小七。調胃承氣湯攻三。苓朮兔絲丸新固五。
論外備用方玉泉丸寒七五熱渴。龍腦雞蘇散和三七二虛火煩渴。火府丹寒百二十消渴。鹿茸丸補一三三腎虛消渴。人參養營湯補二一。五味子湯補五九陰虛渴。天花散寒七三。天王補心丹補百八乾渴。加減八味丸補一二二。茯苓澤瀉湯熱七四反胃消渴。益元散寒百十二。生脈散補五六。麥門冬飲子寒四八膈消渴。小建中湯補二二燥渴。天花丸和百四消渴。人參固本丸補百六陰虛渴。地骨皮散寒七四壯熱渴。醍醐膏和三五三消渴。益陰腎氣丸補一二三陰虛渴。
景岳全書卷十八終
景岳全书:明集雜證謨
欬嗽經義欬論黃帝問曰:肺之令人欬何也?岐伯對曰:五臟六腑皆令人欬,非獨肺也。帝曰:願聞其狀。岐伯曰:皮毛者肺之合也,皮毛先受邪氣,邪氣以從其合也。其寒飲食入胃,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,肺寒則外內合邪因而客之,則為肺欬。五臟各以其時受病,非其時各傳以與之。
人與天地相參,故五臟各以治時感於寒則受病,微則為欬,甚則為泄為痛。乘秋則肺先受邪,乘春則肝先受之,乘夏則心先受之,乘至陰則脾先受之,乘冬則腎先受之。肺欬之狀,欬而喘息有音,甚則唾血。心欬之狀,欬則心痛,喉中介介如梗狀,甚則咽痛喉痺。肝欬之狀,欬則兩?下痛,甚則不可以轉,轉則兩胠下滿。脾欬之狀,欬則右胠下痛陰陰引肩背,甚則不可以動,動則欬劇。腎欬之狀,欬則腰背相引而痛,甚則欬涎。帝曰:六腑之欬奈何?安所受病?岐伯曰:五臟之久欬,乃移於六腑。
脾欬不已,則胃受之,胃欬之狀,欬而嘔,甚則長蟲出。肝欬不已,則膽受之,膽欬之狀,欬嘔膽汁。肺欬不已,則大腸受之,大腸欬狀,欬而遺矢。心欬不已,則小腸受之,小腸欬狀,欬而矢氣,氣與欬俱失。腎欬不已,則膀胱受之,膀胱欬狀,欬而遺溺。久欬不已,則三焦受之,三焦欬狀,欬而腹滿,不欲食飲。此皆聚於胃,關於肺,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腫氣逆也。帝曰:治之奈何?岐伯曰:治臟者治其俞,治腑者治其合,浮腫者治其經。帝曰:善。
生氣通天論曰:秋傷於濕,上逆而欬。
陰陽應象大論曰:秋傷於濕,冬生欬嗽。
示從容論曰:欬嗽煩冤者,是腎氣之逆也。喘欬者,是水氣并陽明也。
脈解篇曰:少陰所謂嘔欬上氣喘者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無所依從,故嘔欬上氣喘也。
陰陽別論曰:一陽發病,少氣善欬,善泄。
五臟生成篇曰:欬嗽上氣,厥在胸中,過在手陽明,太陰。
玉機真藏論曰:秋脈不及,則令人喘,呼吸少氣而欬,上氣見血,下聞病音。刺禁論曰:刺中肺,三日死,其動為欬。
評熱病論曰:勞風法在肺下。詳後論證條中。
氣交變大論:凡歲火太過,歲金太過,歲水太過,歲木不及等年,俱有欬證。
五常政大論:凡審平之紀,從革之紀,堅成之紀,少陽司天等年,俱有欬證。 至真要大論:凡少陰司天,太陰司天,少陽司天,陽明司天,陽明之勝,少陰之復,太陰之復,少陽之復,陽明之復,厥陽司天客勝,少陽司天主勝,太陽司天客勝等年,俱有欬證。
五邪篇曰:邪在肺則病皮膚痛,寒熱,上氣喘,汗出,欬動肩背。
繆刺論曰:邪客於足少陽之絡,令人?痛不得息,欬而汗出。。
論證共四條
1。欬嗽一證,竊見諸家立論太繁,皆不得其要,多致後人臨證,莫知所從,所以治難得效。以余觀之,則欬嗽之要,止惟二證。何為二證?一曰外感,一曰內傷,而盡之矣。夫外感之欬,必由皮毛而入。蓋皮毛為肺之合,而凡外邪襲之,則必先入于肺,久而不愈,則必自肺而傳于五臟也。
內傷之嗽,必起于陰分,蓋肺屬燥金,為水之母,陰損于下,則陽孤于上,水涸金枯,肺苦于燥,肺燥則癢,癢則欬不能已也。總之,欬證雖多,無非肺病。而肺之為病,亦無非此二者而已。但于二者之中,當辨陰陽,當分虛實耳。蓋外感之欬,陽邪也。陽邪自外而入,故治宜辛溫,邪得溫而自散也。內傷之欬,陰病也。陰氣受傷于內,故治宜甘平養陰,陰氣復而嗽自愈也。然外感之邪多有餘,若實中有虛,則宜兼補以散之;內傷之病多不足,若虛中夾實,亦當兼清以潤之。大都欬嗽之因,無出于此。
于此求之,自得其本。得其本則治之無不應手,又何有巢氏之十欬證,陳氏之三因證?徒致亂人心目而不得其際也。留心者,其熟味此意。
2。經云:肺之令人欬。又曰:五臟六腑皆令人欬,非獨肺也。又曰:皮毛先受邪氣,邪氣以從其合也。又曰:五臟各以其時受病,非其時各傳以與之。然則五臟之欬,由肺所傳,則肺為主臟,而五臟其兼者也。故五臟六腑,各有其證,正以辨其兼證耳。既有兼證,則亦當有兼治。雖有兼治,然無非以肺為主也。
是固然矣。然愚則猶有說焉,則謂外感之欬,與內傷之欬,其所本不同,而所治亦異。蓋外感之欬,其來在肺,故必由肺以及臟,此肺為本而臟為標也。內傷之欬,先因傷臟,故必由臟以及肺,此臟為本而肺為標也。凡治內傷者,使不知治臟而單治肺,則真陰何由以復?陰不復則欬終不愈。治外感者,使不知治陽而妄治陰,則邪氣何由以解?邪不解則嗽終不寧。經曰:治病必求其本。何今人之不能察也。
3。勞風證,《內經?評熱病論》曰:勞風法在肺下,其為病,使人強上,冥視,唾出若涕,惡風而振寒,此為勞風之病,巨陽引精者,三日;中年者,五日;不精者,七日。欬出青黃涕,其狀如膿,大如彈丸,從口中若鼻中出,不出則傷肺,傷肺則死矣。賓按:此勞風之證,即勞力傷風證也。蓋人之勞者,必毛竅開而汗液泄,所以風邪易入。凡今人之患傷風者,多有此證。故輕者惟三四日,重者五六日,必欬出濁痰如涕而愈者,此即勞風之屬也。但以外感之法治之,自無不愈。其有勞之甚者,或內搖其精,或外勞其形,勞傷既甚,精血必虧,故邪不能散,而痰不能出,此即勞損乾嗽之類也,所以多不可治。
4。外感有嗽,內傷亦有嗽,此一實一虛,治當有辨也。蓋外感之嗽,必因偶受風寒,故或為寒熱,或為氣急,或為鼻塞聲重,頭痛吐痰,邪輕者脈亦和緩,邪甚者脈或弦洪微數。但其素無積勞虛損等證,而陡病欬嗽者,即外感證也。若內傷之嗽,則其病來有漸,或因酒色,或因勞傷,必先有微嗽,而日漸以甚。其證則或為夜熱潮熱,或為形容瘦減,或兩顴常赤,或氣短喉乾,其脈輕者亦必微數,重者必細數弦緊。蓋外感之嗽,其來暴,內傷之嗽,其來徐。外感之嗽,因于寒邪;內傷之嗽,因于陰虛。外感之嗽,可溫可散,其治易;內傷之嗽,宜補宜和,其治難。此固其辨也。然或其脈證素弱,而忽病外感者有之;或其形體素強而病致內傷者亦有之,此中疑似,但於病因脈色中細加權察,自有聲應可證。若或認之不真,而互謬其治,則吉凶攸系不淺也。最宜慎之。
外感嗽證治共五條
1。外感之嗽,無論四時,必皆因于寒邪。蓋寒隨時氣,入客肺中,所以治嗽,但治以辛溫,其邪自散,惟六安煎加生薑為最妙。凡屬外感,悉宜先以此湯加減主之。若肺脘燥澀,痰氣不利,或年老血衰,欬嗽費力者,于本方加當歸二,三錢。若寒氣太盛,或中寒肺氣不溫,邪不能解者,于此方加北細辛七,八分或一錢。若冬月寒盛氣閉,邪不易散者,即麻黃,桂枝,俱可加用,或用小青龍湯。若傷風見寒,或傷寒見風,而往來寒熱,欬嗽不止者,宜柴陳煎主之。若寒邪不甚,痰氣不多者,但以二陳湯加減主之,則無有不愈。
2。外感之嗽,凡屬陰虛少血,或脾肺虛寒之輩,則最易感邪。但察其脈體稍弱,胸膈無滯,或腎氣不足,水泛為痰,或心嘈嘔惡,飢不欲食,或年及中衰,血氣漸弱,而欬嗽不能愈者,悉宜金水六君煎加減主之,足稱神劑。若兼陽分氣虛,而脈微神困,懶言多汗者,必加人參勿疑也。若但以脾胃土虛,不能生金,而邪不能解,宜六君子湯以補脾肺。或脾虛不能制水,泛而為痰,宜理中湯,或理陰煎,八味丸之類以補土母,皆良法也。
3。外感欬嗽而兼火者,必有內熱,喜冷,脈滑等證,亦但以二陳,六安等湯,酌加涼藥佐之。微熱者,可加黃芩一,二錢;熱甚者,再加知母,梔子之屬;若火在陽明,而兼頭痛熱渴者,惟加石膏最宜。
4。外感之證,春多升浮之氣,治宜兼降,如澤瀉,前胡,海石,瓜蔞之屬是也。夏多炎熱之氣,治宜兼涼,如芩,連知,柏之屬是也。秋多陰濕之氣,治宜兼燥,如蒼朮,白朮,乾薑,細辛之屬是也。冬多風寒之氣,治宜兼散,如防風,紫蘇,桂枝,麻黃之屬是也。經言歲氣天和,即此之類。然時氣固不可不知,而病氣尤不可不察。若當其時而非其病,以時證有不相合者,又當舍時從證也。至于各臟之氣,證有兼見者,又當隨宜兼治,故不可任膠柱之見。
5。欬嗽凡遇秋冬即發者,此寒包熱也,但解其寒,其熱自散,宜六安煎,二陳湯,金水六君煎三方,察其虛實壯老,隨宜用之。如果內熱甚者,不妨佐以黃芩,知母之類。。
內傷欬證治共七條
1。凡內傷之嗽,必皆本于陰分。何為陰分?五臟之精氣是也。然五臟皆有精氣,而又惟腎為元精之本,肺為元氣之主。故五臟之氣分受傷,則病必自上而下,由肺由脾,以極于腎。五臟之精分受傷,則病必自下而上,由腎由脾,以極于肺。肺腎俱病,則他臟不免矣。所以勞損之嗽,最為難治,正以其病在根本,而不易為力也。病在根本,尚堪治不求本乎?故欲治上者,不在乎上而在乎下;欲治下者,不在乎下而在乎上。知氣中有精,精中有氣,斯可以言虛勞之嗽矣。
2。肺屬金,為清虛之臟,凡金被火刑則為嗽,金寒水冷亦為嗽,此欬嗽所當治肺也。然內傷之嗽,則不獨在肺。蓋五臟之精皆藏于腎,而少陰腎脈,從腎上貫肝膈,入肺中,循喉嚨,挾舌本。所以,肺金之虛,多由腎水之涸,正以子令母虛也。故凡治勞損欬嗽,必當以壯水滋陰為主,庶肺氣得充,嗽可漸愈,宜一陰煎,左歸飲,瓊玉膏,左歸丸,六味地黃丸之類,擇而用之。其有元陽下虧,生氣不布,以致脾困于中,肺困于上,而為喘促,為痞滿,為痰涎嘔惡,為泄瀉畏寒,凡脈見細弱,證見虛寒,而欬嗽不已者,此等證候,皆不必治嗽,但補其陽而嗽自止。如右歸飲,右歸丸,八味地黃丸,大補元煎,六味回陽飲,理中湯,劫勞散之類,皆當隨宜速用,不得因循以致汲深無及也。
3。內傷欬嗽,凡水虧于下,火炎于上,以致火爍肺金,而為乾渴,煩熱喉痛,口瘡潮熱,便結喜冷,尺寸滑數等證,則不得不兼清火,以存其水,宜四陰煎,或加減一陰煎,人參固本丸主之。此當與欬血證參酌,其治詳見血證門。
4。欬嗽聲啞者,以肺本屬金,蓋金實則不鳴,金破亦不鳴。金實者,以肺中有邪,非寒邪即火邪也。金破者,以真陰受損,非氣虛即精虛也。寒邪者,宜辛宜溫。火邪者,宜甘宜清。氣虛者,宜補陽。精虛者,宜補陰。大都此證,邪實者其來暴,其治亦易;虛損者其來徐,其治亦難。治損之法,當與後乾欬證參酌用之。
5。內傷虛損之嗽,多不宜用燥藥及辛香動氣等劑,如六安,二陳之類,皆不可輕用,惟甘潤養陰,如乳酥,蜂蜜,百合,地黃,阿膠,麥冬,去皮胡桃肉之類,皆所宜也。
6。外邪證多有誤認為勞傷,而遂成真勞者,此必其人氣體柔弱,而醫家望之已有成心,故見其發熱,遂認為火;見其欬嗽,遂認為勞。不明表裏,率用滋陰降火等劑。不知寒邪既已在表,涼藥不宜妄投。若外既有寒,而內又得寒,則表裏合邪,必致邪留不解,延綿日甚。俗云:傷風不愈變成勞。夫傷風豈能變勞?特以庸醫誤治,而日加清削,則柔弱之人,能堪幾多清理?久而不愈,不至成勞不已也。此實醫之所誤耳。故醫于此證,最當詳察在表在裏及新邪久病等因,脈色形氣等辨,辨得其真,則但以六安煎,金水六君煎,或柴陳煎之類,不數劑而可愈矣。醫之不精,此其一也。
7。乾欬嗽證,在丹溪云:火鬱之甚,乃痰鬱火,邪在肺中,用苦梗以開之,下用補陰降火,不已則成勞,須用倒倉法,此證多是不得志者有之。愚謂丹溪此說,殊不其然。夫既云不得志,則其憂思內傷,豈痰火病也?又豈苦梗,倒倉所宜攻也?蓋乾欬嗽者,以肺中津液不足,枯涸而然,此明係內傷虧損,肺腎不交,氣不生精,精不化氣,所以乾澀如此。但其有火無火,亦當辨治。若臟平無火者,止因肺虛,故必先補氣,自能生精,宜五福飲之類主之。若臟氣微寒者,非辛不潤,故必先補陽,自可生陰,宜理陰煎,或六君子湯之類主之。若兼內熱有火者,須保真陰,故必先壯水,自能制火,宜一陰煎,或加減一陰煎,兼貝母丸之類主之。若以此證而但知消痰開鬱,將見氣愈耗,水愈虧,未免為涸轍之鮒矣。
辨古河間曰:欬謂無痰而有聲,肺氣傷而不清也。嗽是無聲而有痰,脾濕動而為痰也。欬嗽謂有痰而有聲,蓋因傷于肺氣,動于脾濕,欬而為嗽也。脾濕者,秋傷于濕,積于脾也。故經曰:秋傷于濕,冬必欬嗽。大抵素秋之氣宜清肅,而反動之,氣必上沖為欬嗽,甚則動于濕而為痰也。假令濕在肝,經謂之風痰;濕在心,經謂之熱痰;濕在脾,經謂之濕痰,濕在腎,經謂之寒痰。宜隨證而治之。若欬而無痰者,以辛甘潤其肺,如蜜煎生薑湯,蜜煎橘皮湯之屬是也。若欬而嗽者,當以治痰為先。治痰者,必以順氣為主,是以南星,半夏勝其痰而欬嗽自愈;枳殼,陳皮利其氣而痰自下。痰而能食者,大承氣湯微下之;痰而不能食者,厚朴湯疏導之,此治法之大體也。
愚觀河間此說,謂治嗽當先治痰,因以南星,半夏之屬為主,似得治嗽之法矣。此其意謂嗽必因痰,故勝其痰而嗽自愈,則理有不然也。蓋外感之嗽,必因風寒,風寒在肺,則肺氣不清,所以動嗽,動嗽然後動痰,此風邪痰嗽之本,本于外感,非外感本于痰也。又如內傷之嗽,必因陰虛,陰虛則水涸金枯,所以動嗽;脾虛腎敗,所以化痰。此陰虛痰嗽之本,本于內傷,非內傷本于痰也。今日治嗽當先治痰,豈求本之道乎?然治外感之嗽者,誠惟二陳之屬為最效,又何故也?
蓋南星,半夏,生薑,陳皮,枳殼之類,其味皆辛,辛能入肺,辛能散寒,寒邪散則痰嗽自愈,此正所以治本,而實非以治痰也。若內傷陰虛之嗽,則大忌辛燥,此輩豈堪輕用哉?經曰:肺欲辛,以辛瀉之,此肺實者之宜辛也。又曰:辛走氣,氣病無多食辛,此肺虛者之忌辛也。氣味宜否之理,《內經》妙用如此,河間何以不察?而謂南星,半夏之屬,但能治痰。豈果治痰之標,便能治嗽之本乎。
述古共六條楊仁齋曰:肺出氣也,腎內氣也,肺為氣之主,腎為氣之本。凡欬嗽引動百骸,自覺氣從臍下奔逆而上者,此腎虛不能收氣歸原,當以地黃丸,安腎丸主之,毋徒從事於肺,此虛則補子之義也。
《衍義》云:有暴嗽服諸藥不效,或教之進生料鹿茸丸,大菟絲子丸方愈。有本有標,卻不可因其暴嗽而疑驟補之非,所以易愈者,亦覺之早故也。
丹溪曰:欬嗽有風有寒,有痰有火,有虛有勞,有鬱,有肺脹。
王節齋曰:因嗽而有痰者,欬為重,主治在肺。因痰而致欬者,痰為重,主治在脾。但是食積成痰,痰氣上升,以致欬嗽,只治其痰,消其積,而欬自止,亦不必用肺藥以治欬也。
薛立齋曰:春月若因風寒所傷,欬嗽聲重頭痛用金沸草散。欬嗽聲重,身熱頭痛,用《局方》消風散。蓋肺主皮毛,肺氣虛則腠理不密,風邪易入,治法當解表兼實肺氣,肺有火則腠理不閉,風邪外乘,治宜解表兼清肺火,邪退即止。若數行解散則重亡津液,邪蘊而為肺疽肺痿矣。故凡肺受邪不能輸化,而小便短少,皮膚漸腫,欬嗽日增者,宜用六君子湯以補脾肺,六味丸以滋腎水。夏月火熱炎上,喘急而嗽,面赤潮熱,脈洪大者,用黃連解毒湯。熱燥而欬,用梔子仁湯。
欬唾有血,用麥門冬湯,俱兼以六味丸,夏月尤當用此,壯腎水以保肺金。夏月心火乘肺,輕則用麥門冬湯,重則用人參平肺散。若上焦實熱,用涼膈散,虛熱用六君子湯。中焦實熱,用竹葉石膏湯,虛熱用竹葉黃耆湯。下焦虛熱,用六味丸。秋月濕熱傷肺,若欬而身熱,自汗口乾,便赤,脈虛而洪者,用白虎湯。身熱而煩,氣高而短,心下痞滿,四肢困倦,精神短少者,香薷飲。若病邪既去,宜用補中益氣加乾山藥,五味子以養元氣,柴胡,升麻各二分,以升生氣。冬月風寒外感,形氣病氣俱實者,宜用麻黃湯之類,所謂自表而入,自表而出。若形氣病氣俱虛者,宜補其元氣,而佐以解表之藥;若專於解表,則肺氣益虛,腠理益疏,外邪乘虛易入,病愈難愈矣。若病日久,或誤服表散之劑,以致元氣虛而邪氣實者,急宜補脾土為主,則肺金有所養,而諸病自愈。
若人老弱,或勞傷元氣而患前證,誤服麻黃,枳殼,紫蘇之類而汗出亡陽者,多患肺癰,肺痿,治失其宜,多致不起。午後嗽者,屬腎氣虧損,火炎水涸,或津液湧而為痰者,乃真臟為患也,須用六味地黃丸壯腎水滋化源為主,以補中益氣湯養脾土,生肺腎為佐。設用清氣化痰則誤矣。
徐東皋曰:凡欬嗽之人,氣體虛弱者,用瀉氣藥多不效,間有效者,亦必復作,若此者,並宜補益而嗽自愈。氣體厚者,或係外感,俱宜發散邪氣,破滯氣而嗽自寧。新欬嗽者,亦宜從實治之也。久欬嗽者,宜從虛治之也,或用澀藥以擊其惰歸,九仙散之屬也。凡治欬嗽,當先求病根,伐去邪氣,而後可以烏梅,訶子,五味,罌粟殼,款冬花之類。此輩性味燥澀,有收斂劫奪之功,亦在所必用,可一服而愈,然須權其先後而用之。
灸法肺俞,俞府,天突,風門各七壯,列缺三壯,乳根三壯。
欬嗽論列方二陳湯和一。理中湯熱一。六安煎新和二。麻黃湯散一。厚朴湯和五四。柴陳煎新散九。白虎湯寒二。四陰煎新補十二。五福飲新補六。補中益氣湯補三十。右歸飲新補三。左歸丸新補四。六味回陽飲新熱二。八味丸補一二一。人參平肺散寒三七。安腎丸熱一六七。劫勞散婦一二四。涼膈散攻十九。小青龍湯散八。生料鹿茸丸補一三一。麥門冬湯寒四四。金沸草散散八一。《局方》消風散散四七。黃連解毒湯寒一。
理陰煎新熱三。香薷飲和一六九。一陰煎新補八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瓊玉膏補六十。左歸飲新補二。加減一陰煎新補九。右歸丸新補五。六味丸補百二十。人參固本丸補百六。地黃丸補百二十。竹葉石膏湯寒五。九仙散固十。竹葉黃耆湯寒七。六君子湯補五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大菟絲子丸固三六。梔子仁湯寒十九。大承氣湯攻一。貝母丸新和十八。
論外備用方四君子湯補一。十全大補湯補二十。蜜酥煎補六五。五味異功散補四。補肺湯補六一勞嗽。杏仁膏和一四三欬唾血。星香丸和百二痰嗽。杏仁蘿葡子丸和百十九痰嗽。白朮湯和二七濕痰嗽。前胡散和一四四煩熱嗽。阿膠散和二百七唾血。玉粉丸和百七痰嗽。參蘇飲散三四風寒。旋復花湯散八二風入肺。紫苑散寒五三肺痿血。團魚丸寒九五痰熱勞嗽。人參清肺湯寒三六肺虛熱。安眠散固七久嗽。生脈散補五六。寧肺湯補六二熱嗽。鳳髓湯補六四潤肺。鹿茸丸補一三一。
杏仁煎和一四二喘嗽。橘皮半夏湯和十三。蘇子煎和一四一潤肺。杏仁丸和百八老人欬嗽。人參定喘湯和一三四寒喘嗽。百花膏和一四五嗽血。玉液丸和百六消痰火。桑皮散散八四風熱嗽。十神湯散四十外感。二母散寒四九肺熱。黃芩知母湯寒五一火嗽。五味子丸固十二劫嗽。三妙湯固九久嗽。加味理中湯熱五虛寒。潤肺丸固十四。靈寶煙筒因二六七。百藥煎固八劫嗽。嗽煙筒因二六六。
喘促經義至真要大論曰:諸氣膹鬱,皆屬於肺。諸痿喘嘔,皆屬於上。諸逆衝上,皆屬於火。
脈解篇曰:陽明所謂上喘而為水者,陰氣下而復上,上則邪客於臟腑間,故為水也。少陰所謂嘔欬上氣喘者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無所依從,故嘔欬上氣喘也。
陰陽別論曰:二陽之病發心脾,其傳為息賁者,不治。陰爭於內,陽擾於外,魄汗未藏,四逆而起,起則熏肺,使人喘鳴。
大奇論曰:肺之雍,喘而兩胠滿。
太陰陽明論曰:犯賊風虛邪者,陽受之。陽受之則入六腑,入六腑則身熱不時臥,上為喘呼。
痺論曰:心痺者,脈不通,煩則心下鼓,暴上氣而喘。肺痺者,煩滿喘而嘔。淫氣喘息,痺聚在肺。腸痺者,數飲而不得出,中氣喘爭。
陽明脈解篇曰:陽明厥則喘而惋,惋則惡人。帝曰:或喘而死者,或喘而生者何也?岐伯曰:厥逆連臟則死,連經則生。
脈要精微論曰:肝脈,若搏,因血在?下,令人喘逆。
逆調論曰:夫不得臥,臥則喘者,是水氣之客也。夫水者,循津液而流也。腎者水臟,主津液,主臥與喘也。
示從容論曰:喘欬者,是水氣并陽明也。
玉機真藏論曰:秋脈不及,則令人喘,呼吸少氣而欬,上氣見血,下聞病音。
舉痛論曰:勞則喘息汗出,外內皆越,故氣耗矣。寒氣客於衝脈,衝脈起於關元,隨腹直上,寒氣客則脈不通,脈不通則氣因之,故喘動應手矣。刺禁論曰:刺缺盆中內陷,氣泄,令人喘欬逆。
五邪篇曰:邪在肺,則病皮膚痛,寒熱,上氣喘,欬動肩背。繆刺論曰:邪客於手陽明之絡,令人氣滿胸中,喘息而支胠,胸中熱。
經脈別論曰:夜行則喘出於腎,淫氣病肺。有所墮恐,喘出於肝,淫氣害脾。有所驚恐,喘出於肺,淫氣傷心。度水跌仆,喘出於腎與骨,當是之時,勇者氣行則已,怯者則著而為病也。太陽臟獨至,厥喘虛氣逆,是陰不足陽有餘也。
平人氣象論曰:頸脈動,喘疾欬曰水。
經脈篇曰:肺手太陰也,是動則病肺脹滿,膨膨而喘欬。腎足少陰也,是動則病饑不欲食,欬唾則有血,喝喝而喘。
藏氣法時論曰:肺病者,喘欬逆氣,肩背痛,汗出。腎病者,腹大脛腫,喘欬身重。調經論曰:氣有餘則喘欬上氣,不足則息利少氣。
水熱穴論曰:故水病下為胕腫大腹,上為喘呼,不得臥者,標本俱病,故肺為喘呼,腎為水腫,肺為逆不得臥。
熱病篇曰:熱病已得汗出,而脈尚躁,喘且復熱,喘甚者死。
論證氣喘之病,最為危候,治失其要,鮮不誤人。欲辨之者,亦惟二證而已。所謂二證者,一曰實喘,一曰虛喘也。此二證相反,不可混也。然則何以辨之?蓋實喘者有邪,邪氣實也;虛喘者無邪,元氣虛也。實喘者,氣長而餘;虛喘者,氣短而不續。實喘者,胸脹氣粗,聲高息湧,膨膨然若不能容,惟呼出為快也;虛喘者,慌張氣怯,聲低息短,皇皇然若氣欲斷,提之若不能升,吞之若不相及,勞動則甚,而惟急促似喘,但得引長一息為快也。此其一為真喘,一為似喘。真喘者,其責在肺;似喘者,其責在腎。何也?
蓋肺為氣之主,腎為氣之根。肺主皮毛而居上焦,故邪氣犯之,則上焦氣壅而為喘。氣之壅滯者,宜清宜破也。腎主精髓而在下焦,若真陰虧損,精不化氣,則下不交而為促。促者斷之基也。氣既短促,而再加消散,如壓卵矣。且氣盛有邪之脈,必滑數有力,而氣虛無邪之脈,必微弱無神,此脈候之有不同也。其有外見浮洪,或芤大至極,而稍按即無者,此正無根之脈也。或往來弦甚,而極大極數,全無和緩者,此正胃氣之敗也。俱為大虛之候。但脈之微弱者,其真虛易知;而脈之浮空弦搏者,其假實難辨。然而輕重之分,亦惟于此而可察矣。蓋其微弱者,猶順而易醫;浮空者,最險而多變。若弦強之甚,則為真臟。真臟已見,不可為也。
虛喘證治共七條
1。凡虛喘之證,無非由氣虛耳。氣虛之喘,十居七,八,但察其外無風邪,內無實熱而喘者,即皆虛喘之證。若脾肺氣虛者,不過在中上二焦,化源未虧,其病猶淺。若肝腎氣虛,則病出下焦,而本末俱病,其病則深,此當速救其根,以接助真氣,庶可回生也。其有病久而加以喘者,或久服消痰散氣等劑而反加喘者,或上為喘欬而下為泄瀉者,或婦人產後亡血過多,則營氣暴竭,孤陽無依而為喘者,此名孤陽絕陰,剝極之候,已為難治,更毋蹈剝廬之戒也。
2。虛喘證,其人別無風寒欬嗽等疾,而忽見氣短似喘,或但經微勞,或飢時即見喘促,或于精泄之後,或于大汗之後,或于大小便之後,或大病之後,或婦人月期之後,而喘促愈甚,或氣道噎塞,上下若不相續,勢劇垂危者,但察其表裏無邪,脈息微弱無力,而諸病若此,悉宜以貞元飲主之,加減如本方,其效如神。此外如小營煎,大營煎,大補元煎之類,俱可擇用。經曰:肝苦急,急食甘以緩之,即此之類。若大便溏泄,兼下寒者,宜右歸飲,右歸丸,聖朮煎之類主之。
3。脾肺氣虛,上焦微熱微渴而作喘者,宜生脈散主之。或但以氣虛而無熱者,惟獨參湯為宜。若火爍肺金,上焦熱甚,煩渴多汗,氣虛作喘者,宜人參白虎湯主之。若火在陰分,宜玉女煎主之。然惟夏月或有此證。若陰虛自小腹火氣上沖而喘者,宜補陰降火,以六味地黃湯加黃柏,知母之類主之。
4。水病為喘者,以腎邪干肺也。然水不能化,而子病及母,使非精氣之敗,何以至此?其虛者十九,而間乎虛中夾實,則或有之耳。故凡治水喘者,不宜妄用攻擊之藥,當求腫脹門諸法治之,腫退而喘自定矣。古法治心下有水氣,上乘于肺,喘而不得臥者,以直指神秘湯主之。但此湯性用,多主氣分。若水因氣滯者,用之則可。若水因氣虛者,必當以加減金匱腎氣湯之類主之。
5。老弱之人久病氣虛發喘者,但當以養肺為主。凡陰勝者,宜溫養之,如人參,當歸,薑,桂,甘草,或以耆,朮之屬。陽勝者,宜滋養之,如人參,熟地,麥冬,阿膠,五味子,梨漿,牛乳之屬。
6。關格之證為喘者,如《六節臟象論》曰:人迎四盛已上為格陽,寸口四盛已上為關陰,人迎與寸口俱盛四倍已上,為關格。此關格之證,以脈言不以病言也。今人之患此者頗多,而人多不知。且近時察脈者,不論人迎,惟在寸口,但其兩手之脈,浮弦至極,大至四倍已上者,便是此證。其病必虛里跳動,而氣喘不已。此之喘狀,多無欬嗽,但覺胸膈舂舂,似脹非脹,似短非短,微勞則喘甚,多言亦喘甚,甚至通身振振,慌張不寧,此必情欲傷陰,以致元氣無根,孤陽離劇之候也,多不可治。方論詳關格門。
7。凡病喘促,但察其脈息微弱細澀者,必陰中之陽虛也。或浮大弦芤,按之空虛者,必陽中之陰虛也。大凡喘急不得臥,而脈見如此者,皆元氣大虛,去死不遠之候,若妄加消伐,必增劇而危,若用苦寒,或攻下之,無不即死。
實喘證治共七條
1。實喘之證,以邪實在肺也。肺之實邪,非風寒則火邪耳。蓋風寒之邪,必受自皮毛,所以入肺而為喘。火之熾盛,金必受傷,故亦以病肺而為喘。治風寒之實喘,宜以溫散;治火熱之實喘,治以寒涼。又有痰喘之說,前人皆曰治痰,不知痰豈能喘,而必有所以生痰者,此當求其本而治之。
2。凡風寒外感,邪實于肺,而欬喘并行者,宜六安煎加細辛或蘇葉主之。若冬月風寒感甚者,于本方加麻黃亦可,或用小青龍湯,華蓋敗,三拗湯之類主之。
3。外感風寒,內兼微火而喘者,宜黃芩半夏湯主之。若兼陽明火盛,而以寒包熱者,宜涼而兼散,以大青龍湯或五虎湯,越脾加半夏湯之類主之。
4。外無風寒,而惟火盛作喘,或雖有微寒,而所重在火者,宜桑白皮湯,或抽薪飲之類主之。
5。痰盛作喘者,雖宜治痰,如二陳湯,六安煎,導痰湯,千緡湯,滾痰丸,抱龍丸之類,皆可治實痰之喘也;六加子湯,金水六君煎之類,皆可治虛痰之喘也。然痰之為病,亦惟為病之標耳,猶必有生痰之本。故凡痰因火動者,必須先治其火;痰因寒生者,必須先去其寒。至于或因氣逆,或因風邪,或因濕滯,或因脾腎虛弱,有一于此,皆能生痰。使欲治痰,而不治其所以痰,則痰終不能治,而喘何以愈哉?
6。氣分受邪,上焦氣實作喘,或怒氣鬱結傷肝,而人壯力強,脹滿脈實者,但破其氣,而喘自愈,宜廓清飲,四磨飲,四七湯,蘿蔔子湯,蘇子降氣湯之類主之。或陽明氣秘不通而脹滿者,可微利之。
7。喘有夙根,遇寒即發,或遇勞即發者,亦名哮喘。未發時以扶正氣為主,既發時以攻邪氣為主。扶正氣者,須辨陰陽,陰虛者補其陰,陽虛者補其陽。攻邪氣者,須分微甚,或散其風,或溫其寒,或清其痰火。然發久者,氣無不虛,故于消散中宜酌加溫補,或于溫補中宜量加消散。此等證候,當惓惓以元氣為念,必使元氣漸充,庶可望其漸愈。若攻之太過,未有不致日甚而危者。。述古共二條。東垣曰:華佗云盛而為喘,減而為枯;故《活人》亦云:發喘者氣有餘也。凡看文字,須要會得本意,盛而為喘者,非肺氣盛也,喘為肺氣有餘者,亦非氣有餘也;氣盛當認作氣衰,有餘當認作不足。
肺氣果盛,又為有餘,則當清肅下行而不喘,以其火入於肺,衰與不足而為喘焉。故言盛者,非言肺氣盛也,言肺中之火盛也;言有餘者,非言肺氣有餘也,言肺中之火有餘也。故瀉肺以苦寒之劑,非瀉肺也,瀉肺中之火,實補肺氣也,用者不可不知。丹溪曰:喘急者,氣為火所鬱而為,痰在肺胃間也。有痰者,有火炎者,有陰虛自腹下起而上逆者,有氣虛而致氣短者,有水氣乘肺者,有肺虛挾寒而喘者,有肺實挾熱而喘者,有驚憂氣鬱肺脹而喘者,有胃絡不和而喘者,有腎氣虛損而喘者。雖然,未有不由痰火內鬱,風寒外束而致之者也。。
灸法璇璣,氣海,膻中,期門。背中骨節第七椎下穴,灸三壯,喘氣立已,神效 。喘促論列方貞元飲新補十九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六安煎新和二。大營煎新補十四。小營煎新補十五。右歸飲新補三。大青龍湯散七。神秘湯和一三八。聖朮煎新熱二五。玉女煎新寒十二。二陳湯和一。桑白皮湯寒五二。
抱龍丸小八五。廓清飲新和十三。四七湯和九七。《金匱》腎氣丸補一二四。三拗湯散七八。華蓋散散七九。蘇子降氣湯和四一。越婢加半夏湯散九十。六君子湯補五。右歸丸新補五。獨參湯補三五。小青龍湯散八。生脈散補五六。蘿葡子湯和一三九。千緡湯和九五。六味地黃湯補百二十。導痰湯和九一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四磨飲和五二。五虎湯和一三六。人參白虎湯寒三。滾痰丸攻七七。黃芩半夏湯散五十。
論外備用方參附湯補三七。十全大補湯補二十虛喘。五味子湯補五七喘渴。蜜酥煎補六五。百合湯和一三五浮腫作喘。蘇子煎和一四一潤肺喘。人參定喘湯和一三四寒邪欬喘。神秘湯和一三八水氣喘。瀉白散寒四二肺火。安眠散固七喘不止。人參胡桃湯補五九喘不得臥。定喘湯和一三三風寒喘。黃瓜蔞丸和百十八痰喘。蘇陳九寶湯散八五哮喘。雙玉散寒七一火喘。葶藶大棗瀉肺湯和百四十浮腫喘。
呃逆經義口問篇帝曰:人之噦者,何氣使然?岐伯曰:穀入於胃,胃氣上注於肺。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,新故相亂,真邪相攻,氣并相逆,復出於胃,故為噦。肺主為噦,取手太陰,足少陰。
宣明五氣篇曰:胃為氣逆,為噦為恐。
雜病篇曰:噦,以草刺鼻,嚏,嚏而已;無息而疾迎引之,立已;大驚之,亦可已。
至真要大論曰:陽明之復,嘔吐欬噦。太陽之復,唾出清水,及為噦噫。諸逆衝上,皆屬於火。
寶命全形論曰:病深者,其聲噦。
邪氣藏府病形篇曰:心脈小甚為善噦。
三部九候論曰:若有七診之病,其脈候亦敗者死矣,必發噦噫。
論證共三條
1.呃逆一證,古無是名,其在《內經》本謂之噦,因其呃呃連聲,故今以呃逆名之,于義亦妥。觀《內經》治噦之法,以草刺鼻嚏,及氣息引迎大驚之類,是皆治呃之法。此噦本呃逆,無待辨也。自孫真人云:遍尋方論無此名,遂以欬逆為噦,因致後世訛傳,乃以欬逆,乾嘔,噫氣之類,互相淆亂,自唐迄今矣。此名之不可不察,亦不可不正也。
2.欬逆之名,原出《內經》,本以欬嗽氣逆者為言。如《氣交變大論》曰:歲金太過,甚則喘欬逆氣。此因喘欬,以致氣逆,故云欬逆氣也。又曰:欬逆甚而血溢。正以欬逆不止,而血隨氣溢,則病之常也,未聞以呃逆而見血者也。即如《六元正紀大論》云:金鬱之發,民病欬逆者,亦是此意。此欬逆之非呃逆,亦甚明矣,而今後世諸公乃悉以噦為欬逆,豈皆未之詳察耶?及觀丹溪之言,在《纂要》則曰:孫真人誤以噦為欬逆,是謂噦非欬逆也。在《心法》附錄則曰:欬逆為病,古謂之噦,近謂之呃,此又謂噦即欬逆也。
在《嘔吐門》則又曰:有聲有物,謂之嘔吐,有聲無物謂之噦,此又以乾嘔為噦也。前後不一,何其自謬若此!再如海藏,河間諸公,有以噦為乾嘔者,有以欬逆為噫者,總皆謬矣。蓋嘔即吐之類,但吐而無物者曰嘔,嘔而有物者曰吐,腹脹噯氣者曰噫,逆氣自下而上者亦曰噫,此四者之辨,自有正名,顧可紛紛若是乎?茲余析而判之曰:噦者,呃逆也,非欬逆也;欬逆者,欬嗽之甚者也,非呃逆也;乾嘔者,無物之吐即嘔也,非噦也;噫者,飽食之息,即噯氣也,非欬逆也。後人但以此為鑒,則異說之疑,可盡釋矣。
3.呃逆證,有傷寒之呃逆,有雜證之呃逆。其在古人,則悉以虛寒為言。惟丹溪引《內經》之言曰:諸逆沖上,皆屬于火。病人見此,似為死證,然亦有實者,不可不知。余向見此說,疑其與古人相左,不以為然,蓋亦謂此證必屬虛寒,何有實熱?茲及晚年歷驗,始有定見,乃知丹溪此言為不誣也。
雖其中寒熱虛實,亦有不同,然致呃之由,總由氣逆。氣逆于下,則直沖于上,無氣則無呃,無陽亦無呃,此病呃之源,所以必由氣也。欲得其象,不見雨中之雷,水中之浡乎?夫陽為陰蔽,所以為雷,而轟轟不已者,此火為雷之本,而火即氣也。氣為水覆,所以為浡,而汩汩不已者,此氣為浡之本,而氣即陽也。然病在氣分,本非一端,而呃之大要,亦惟三者而已,則一日寒呃,二曰熱呃,三曰虛脫之呃。寒呃可溫可散,寒去則氣自舒也;熱呃可降可清,火靜而氣自平也;惟虛脫之呃,則諴危殆之證,其或免者亦萬幸矣。凡諸治法,當辨如左。
論治共九條
1。凡雜證之呃,雖由氣逆,然有兼寒者,有兼熱者,有因食滯而逆者,有因氣滯而逆者,有因中氣虛而逆者,有因陰氣竭而逆者,但察其因,而治其氣,自無不愈。若輕易之呃,或偶然之呃,氣順則已,本不必治。惟屢呃為患,及呃之甚者,必其氣有大逆,或脾腎元氣大有虧竭而然。然實呃不難治,而惟元氣敗竭者,乃最危之候也。
2。寒滯為呃者,或以風寒,或以生冷,其臟氣本寒,偶有所逆,皆能致呃,但去其蔽抑之寒,而呃自止,宜橘皮湯,三因丁香散,或二陳湯加生薑五七片,或佐關煎,或甘草乾薑湯,橘皮乾薑湯之類,皆可酌用。若寒之甚者,漿水散或四逆湯。
3。胃火為呃者,其證極多,但察其脈見滑實,而形氣不虛,胸膈有滯,或大便堅實,或不行者,皆其胃中有火,所以上沖為呃。但降其火,其呃自止,惟安胃飲為最妙,余嘗治愈多人,皆此證也。
4。氣逆為噦而兼脹悶者,宜加減二陳湯加烏藥,或《寶鑒》丁香柿蒂散,或羌活附子湯,或神香散。
5。食滯而呃者,宜加減二陳加山楂,白芥子,烏藥之屬,或用大和中飲加乾薑,木香。
6。中焦脾胃虛寒,氣逆為呃者,宜理中加丁香湯,或溫胃飲加丁香。若因勞倦內傷,而致呃逆者,宜補中益氣湯加丁香。凡中焦寒甚者,多由脾胃氣虛而然。蓋脾胃不虛,則寒亦不甚,故治寒者,當以脾氣為主。若吐利後胃氣微虛,或兼膈熱而呃者,宜橘皮竹茹湯。無熱者,宜生薑,半夏,丁香,柿蒂,白朮,肉桂之類,皆可酌用。
7。下焦虛寒者,其肝腎生氣之原不能暢達,故凡虛弱之人多見呃逆,正以元陽無力,易為抑遏而然。此呃逆之本,多在腎中,故余制歸氣飲主之,甚效。或用理陰煎加丁香以疏氣,妙亦如之。
8。凡以大病之後,或以虛羸之極,或以虛損誤攻而致呃逆者,此最危之證。察其中虛,速宜補脾,察其陰虛,速宜補腎。如前二條固其法矣,然猶恐不及,則惟大補元煎,及右歸飲之類,斯其庶幾者也。
9。呃逆證,凡聲強氣盛而脈見滑實者,多宜清降,若聲小息微而脈見微弱者,多宜溫補。
傷寒呃逆共六條
1。凡傷寒之呃,亦無非氣逆之病,其有與雜證不同者,如仲景所言則其類也。然猶有未悉及治有未備者,謹略如左:
2。傷寒胃中虛冷等證,大約與前雜證相似,悉宜如前,以溫中等劑治之。或如仲景所言胃中虛冷,及飲水則噦等證,當以後條仲景法治之。
3。傷寒邪在表者,與裏無涉,故無噦證。惟少陽證,邪在半表半裏之間,則寒熱往來,氣為邪抑而噦逆者,有之矣,宜柴陳煎主之,有寒者加丁香,有火者,加黃芩,或小柴胡湯亦可。
4。傷寒失下,邪入正陽明,內熱之極,三焦乾格,陰道不行,而上沖作呃者,必宜去火去閉,斯逆氣得降而噦乃可愈。然必察邪之微甚,如無堅實脹滿等證,而但以乾涸燥熱者,宜白虎湯,或竹葉石膏湯,或瀉心湯涼解之。若果有燥糞,大便閉結,脈滿實堅俱全者,宜三承氣湯下之。
5。傷寒邪有未解,而用溫補太過者,則其中焦氣逆,最能為噦,惟安胃飲為最妙。若氣逆無火者,宜橘皮湯。若兼表邪未解者,宜柴陳煎。
6。傷寒誤攻,或吐或下,或誤用寒涼,以致脾腎胃氣大虛大寒而發噦者,大為危候,速當以前雜證溫胃理陰等法調治之,恐遲則無濟于事也。
述古共三條
1。仲景曰:陽明病,不能食,攻其熱必噦,所以然者,胃中虛冷故也,以其人本虛,故攻其熱必噦。傷寒大吐大下之,極虛,復極汗出者,以其人外氣怫鬱,復與之水,以發其汗,因得噦。所以然者,胃中虛冷故也。陽明病,不大便六七日,恐有燥屎,欲知之法,少與小承氣湯。湯入腹中,轉矢氣者,此有燥屎,乃可攻之;若不轉矢氣者,此但初頭硬,後必溏,不可攻之,攻之必脹滿不能食也。欲飲水者,與水則噦。若胃中虛冷不能食者,飲水則噦。按以上四條,皆言胃之虛寒也。虛寒者既不可攻,亦不可與水,則寒涼之藥亦當忌用可知。論曰:傷寒噦而腹滿,視其前後,知何部不利,利之則愈。按此一條,即言噦之實邪也。蓋便有不利,則氣有不達,下不達則上逆而出。故小便不利者,當利其水;大便不通者,當通其便。
2。《要略》曰:病人胸中似喘不喘,似嘔不嘔,似噦不噦,徹心中憒憒然無奈者,生薑半夏湯主之。乾嘔噦,手足厥者,橘皮湯主之。噦逆者,橘皮竹茹湯主之。
3。張子和吐式篇云:凡病在上者皆宜吐,然自胸以上大滿大實,痰如膠漆,微湯微散皆兒戲耳,若非吐法,病安能除?曾見病之在上者,諸醫用藥盡其技而不效,余以涌劑少少用之,輒獲微效,可見吐法必可用於上,宜乎其效之速也。按此吐法亦可治噦者,以其氣得伸而鬱得散也,故凡氣實而鬱者,在子和之法亦所宜用。
簡易方一方治呃逆久不愈,連連四,五十聲者,用生薑搗汁一合,加蜜一匙,溫熱服。一嗅法,治呃逆服藥不效者,用硫黃,乳香各等分,以酒煎,令患者以鼻嗅之,效。一方用雄黃一味,煎酒,嗅。
灸法兩乳穴,治呃逆立止。取穴法:婦人以乳頭垂下到處是穴。男子不可垂者,以乳頭下一指為率,與乳頭相直,骨間陷中是穴。男左,女右,灸一處。艾炷如小麥大,著火即止,灸三壯,不止者不可治。膻中,中脘,氣海,三里。
呃逆論列方二陳湯和一。四逆湯熱十四。溫胃飲新熱五。理陰煎新熱三。佐關煎新熱十。柴陳煎新散九。神香散新和二十。瀉心湯寒二七。小和中飲新和八。大承氣湯攻一。加減二陳湯和二。甘草乾薑湯熱五四。橘皮湯熱五六。安胃飲新寒十一。歸氣飲新熱十四。右歸飲新補三。漿水散熱一四七。白虎湯寒二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大和中飲新和七。小柴胡湯散十九。小承氣湯攻二。橘皮乾薑湯熱五五。生薑半夏湯熱五二。橘皮竹茹湯熱五八。補中益氣湯補三十。理中加丁香湯熱四。《寶鑑》丁香柿蒂散熱六五。《三因》丁香散熱六十。羌活附子湯熱三五。竹葉石膏湯寒五。。
論外備用方參附湯補三七。丁香溫中湯熱十二和胃。丁香柿蒂散熱六四胃寒。柿蒂湯熱六六。養正丹熱一八八氣逆。
鬱證經義六元正紀大論帝曰:五運之氣,亦復歲乎?岐伯曰:鬱極乃發,待時而作也。帝曰:鬱之甚者,治之奈何?岐伯曰:木鬱達之,火鬱發之,土鬱奪之,金鬱泄之,水鬱折之,然調其氣,過者折之,以其畏也,所謂泄之。
王太僕曰:木鬱達之,謂吐之令其調達。火鬱發之,諸汗之令其疏散。土鬱奪之,謂下之令無壅礙。金鬱泄之,謂滲泄解表利小便也。水鬱折之,謂抑之制其衝逆也。
滑氏曰:木性本條達,火性本發揚,土性本沖和,金性本肅清,水性本流通,五者一有所鬱,斯失其性矣。達,發,奪,泄,折,將以治其鬱而遂其性也。
王安道釋此曰:凡病之起,多由於鬱。鬱者,滯而不通之義。或因所乘而為鬱,或不因所乘,本氣自病而鬱者,皆鬱也,豈惟五運之變能使然哉。鬱既非五運之變可拘,則達,發,奪,泄,折等法,固可擴而充之,可擴而充,其應變不窮之理也歟。且夫達者,通暢之也。如肝性急,怒氣逆,胠?或脹,火時上炎,治以苦寒辛散而不愈者,則用升發之藥,加以厥陰報使而從治之。又如久風入中為飧泄,及不因外風之入,而清氣在下為飧泄,則以輕揚之劑舉而散之。凡此之類,皆達之之法也。
王氏以吐訓達,不能使人無疑,以其肺金盛而抑制肝木歟,則瀉肺氣舉肝氣可矣,不必吐也;以為脾胃濁氣下流而少陽清氣不升歟,則益胃升陽可矣,不必吐也。雖然,木鬱固有吐之之理,今以吐字總該達字,則凡木鬱皆當用吐矣,其可乎哉?至於東垣所謂食塞肺分,為金與土旺於上而剋木,夫金之剋木,乃五行之常道,固不待物傷而後能也,且為物所傷,豈有反旺之理?若曰吐去其物以伸木氣,乃是反為木鬱而施治,非為食傷而施治矣。夫食塞胸中而用吐,正《內經》所謂其高者因而越之之義耳,不勞引木鬱之說以及之也。四鬱皆然。又曰:夫五鬱為病,故有法以治之,然邪氣久實,正氣必損,今邪氣雖去,正氣豈能遽平乎?苟不平調正氣,使各安其位,復其常,於治鬱之餘,則猶未足以盡治法之妙。
故又曰:然調其氣。苟調之氣猶未服而或過,則當益其所不勝以制之,如木過者當益金,金能制木,則木斯服矣。所不勝者,所畏者也,故曰過者折之,以其畏也。夫制物者,物之所欲也,制於物者,物之所不欲也,順其欲則喜,逆其欲則惡,今逆之以所惡,故曰所謂泄之。
陰陽應象大論曰:東方生風,在志為怒,怒傷肝,悲勝怒。南方生熱,在志為喜,喜傷心,恐勝喜。中央生濕,在志為思,思傷脾,怒勝思。西方生燥,在志為憂,憂傷肺,喜勝憂。北方生寒,在志為恐,恐傷腎,思勝恐。 舉痛論曰:怒則氣上,喜則氣緩,悲則氣消,恐則氣下,寒則氣收,炅則氣泄,驚則氣亂,勞則氣耗,思則氣結。怒則氣逆,甚則嘔血及飧泄,故氣上矣。喜則氣和志達,營衛通利,故氣緩矣。悲則心系急,肺布葉舉,而上焦不通,營衛不散,熱氣在中,故氣消矣。
恐則精卻,卻則上焦閉,閉則氣還,還則下焦脹,故氣不行矣。寒則腠理閉,氣不行,故氣收矣。炅則腠理開,營衛通,汗大泄,故氣泄矣。驚則心無所倚,神無所歸,慮無所定,故氣亂矣。勞則喘息汗出,外內皆越,故氣耗矣。思則心有所存,神有所歸,正氣留而不行,故氣結矣。
宣明五氣篇曰:胃為氣逆,為噦為恐。膽為怒。精氣并於心則喜,并於肺則悲,并於肝則憂,并於脾則畏,并於腎則恐。陽入之陰則靜,陰出之陽則怒。
玉機真藏論曰:憂恐悲喜怒,令不得以其次,故令人有大病矣。因而喜大虛則腎氣乘矣,怒則肝氣乘矣,悲則肺氣乘矣,恐則脾氣乘矣,憂則心氣乘矣。
本神篇曰:怵惕思慮者則傷神,神傷則恐懼流淫而不止。悲哀動中者,竭絕而失生。喜樂者,神憚散而不藏。憂愁者,氣閉塞而不行。盛怒者,迷惑而不治。恐懼者,神蕩憚而不收。心怵惕思慮則傷神,神傷則恐懼自失,破?脫肉,毛悴色夭,死於冬。脾憂愁而不解則傷意,意傷則悗亂,四肢不舉,毛悴色夭,死於春。肝悲哀動中則傷魂,魂傷則狂妄不精,當人陰縮而筋攣,兩?
骨不舉,毛悴色夭,死於秋。肺喜樂無極則傷魄,魄傷則狂,皮革焦,毛悴色夭,死於夏。腎盛怒不止則傷志,志傷則喜忘其前言,腰脊不可以俛仰屈伸,毛悴色夭,死於季夏。恐懼而不解則傷精,精傷則骨痠痿厥,精時自下。
壽夭剛柔篇曰:憂恐忿怒傷氣,氣傷臟,乃病臟。
本病篇曰:憂愁思慮即傷心。恚怒氣逆,上而不上即傷肝。
邪氣藏府病形篇曰:愁憂恐懼則傷心,形寒寒飲則傷肺。
痿論曰:悲哀太甚則胞絡絕,胞絡絕則陽氣內動,發則心下崩,數溲血也。思想無窮,所願不得,意淫於外,入房太甚,宗筋弛縱,發為筋痿,及為白淫。
口問篇曰:悲哀愁憂則心動,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。
行鍼篇曰:多陽者多喜,多陰者多怒。
調經論曰:神有餘則笑不休,神不足則悲。血有餘則怒,不足則恐。
五臟生成篇曰:肝氣虛則恐,實則怒。心氣虛則悲,實則笑不休。
疏五過論曰:嘗貴後賤,雖不中邪,病從內生,名曰脫營。嘗富後貧,名曰失精,五氣留連,病有所并。暴樂暴苦,始樂後苦,皆傷精氣,精氣竭絕,形體毀沮。暴怒傷陰,暴喜傷陽,厥逆上行,脈滿去形。故貴脫勢,雖不中邪,精神內傷,身必敗亡。始富後貧,雖不傷邪,皮焦筋屈,痿躄為攣。
通評虛實論曰:膈寒閉絕,上下不通,則暴憂之病也。
五變篇曰:目堅固以深者,長衝直揚,其心剛,剛則多怒,怒則氣上逆。。
論《內經》五鬱之治經言五鬱者,言五行之化也,氣運有乖和,則五鬱之病生矣。其在于人,則凡氣血一有不調而致病者,皆得謂之鬱證,亦無非五氣之化耳。故以人之臟腑,則木應肝膽,木主風鬱,畏其滯抑,故宜達之,或表或裏,但使經絡通行,則木鬱自散,是即謂之達也;火心應與小腸,火主熱邪,畏其陷伏,故宜發之,或虛或實,但使氣得升揚,則火鬱自解,是即謂之發也;土應脾胃,土主濕邪,畏其壅淤,故宜奪之,或上或下,但使濁穢得淨,則土鬱可平,是即謂之奪也;金應肺與大腸,金主燥邪,畏其秘塞,故宜泄之,或清或濁,但使氣液得行,則金鬱可除,是即謂之泄也;水應腎與膀胱,水主寒邪,畏其凝溢,故宜折之,或陰或陽,但使精從氣化,則水鬱可清,是即謂之折也。
雖然,夫論治之法,固當辨此五者,而不知經語之玄,本非鑿也,亦非專治實邪,而虛邪不在是也。即如木鬱之治,宜于達矣,若氣陷不舉者,發即達也;氣壅不開者,奪即達也;氣秘不行者,泄亦達也;氣亂不調者,折亦達也。又如火鬱之治,當用發矣,若元陽被抑,則達非發乎?臟腑留結,則奪非發乎?膚竅閉塞,則泄非發乎?津液不化,則折非發乎?且奪者,挽回之謂,大實非大攻,不足以蕩邪;大虛非大補,不足以奪命,是皆所謂奪也。折者,折中之謂,火實則陽亢陰虛,火虛則氣不化水,制作隨宜,是皆所謂折也。猶是觀之,可見五者之中,皆有通融圓活之道。第《內經》欲言五法,不得不借五氣,以發明其用。但使人知此義,則五行之中,各具五法,而用有無窮之妙矣。安得鑿訓其說,以隘人神思耶?學者于此,當默會其意,勿使膠柱,則心靈智慧,而無有不通矣。。
論脈凡鬱證之脈,在古人皆以結促止節為鬱脈,使必待結促止節而後為鬱,則鬱證不多見矣。故凡診鬱證,但見氣血不順而脈不和平者,其中皆有鬱也。惟情志之鬱,則如弦,緊,沉,澀,遲,細,短,數之類,皆能為之。至若結促之脈,雖為鬱病所常有,然病鬱者未必皆結促也。惟血氣內虧,則脈多間斷。若平素不結而因病忽結者,此以不相接續,尤屬內虛。故凡辨結促者,又當以有神無神辨之。其或來去有力,猶可以鬱證論,若以無力之結促,而悉認為氣逆痰滯,妄行消散,則十誤其九矣。。
論情志三鬱證治共四條*凡五氣之鬱,則諸病皆有,此因病而鬱也。至若情志之鬱,則總由乎心,此因鬱而病也。第自古言鬱者,但知解鬱順氣,通作實邪論治,不無失矣。茲予辨其三證,庶可無誤。蓋一曰怒鬱,二曰思鬱,三曰憂鬱。如怒鬱者,方其大怒氣逆之時,則實邪在肝,多見氣滿腹脹,所當平也。及其怒後而逆氣已去,惟中氣受傷矣,既無脹滿疼痛等證,而或為倦怠,或為少食,此以木邪克土,損在脾矣,是可不知培養,而仍加消伐,則所伐者其誰乎?
此怒鬱之有先後,亦有虛實,所當辨治者如此。又若思鬱者,則惟曠女釐婦,及燈窗困厄,積疑在怨者皆有之。思則氣結,結于心而傷于脾也。及其既甚,則上連肺胃而為欬喘,為失血,為隔噎,為嘔吐;下連肝腎則為帶濁,為崩淋,為不月,為勞損。若初病而氣結為滯者,宜順宜開;久病而損及中氣者,宜修宜補。然以情病者,非情不解,其在女子,必得愿遂而後可釋,或以怒勝思亦可暫解;其在男子,使非有能屈能伸,達觀上智者,終不易邪也。若病已既成,損傷必甚,而再行消伐,其不明也亦甚矣。又若憂鬱病者,則全屬大虛,本無實邪。此多以衣食之累,利害之牽,及悲憂驚恐而致鬱者,總皆受鬱之類。蓋悲則氣消,憂則氣沉,必傷脾肺;驚則氣亂,恐則氣下,必傷肝腎。
此其戚戚悠悠,精氣但有消索,神志不振,心脾日以耗傷。凡此之輩,皆陽消證也,尚何實邪?使不知培養真元,而再加解散,其與鷺鷥腳上割股者何異?是不可不詳加審察,以濟人之危也。
怒鬱之治:若暴怒傷肝,逆氣未解,而為脹滿或疼痛者,宜解肝煎,神香散,或六鬱湯,或越鞠丸。若怒氣傷肝,因而動火,以致煩熱?痛脹滿或動血者,宜化肝煎。若怒鬱不解,或生痰者,宜溫膽湯。若怒後逆氣既散,肝脾受傷,而致倦怠食少者,宜五味異功散,或五君子煎,或大營煎,歸脾湯之類調養之。
思鬱之治:若初有鬱結滯逆不開者,宜和胃煎加減主之,或二陳湯,或沉香降氣散,或啟脾丸,皆可擇用。凡婦人思鬱不解,致傷沖任之源,而血氣日虧,漸至經脈不調,或短少漸閉者,宜逍遙飲,或大營煎。若思憶不遂,以致遺精帶濁,病在心肺不攝者,宜秘元煎。若思慮過度,以致遺精滑泄,及經脈錯亂,病在肝腎不固者,宜固陰煎。若思鬱動火,以致崩淋失血,赤帶內熱,經脈錯亂者,宜保陰煎。若思鬱動火,陰虛肺熱,煩渴,欬嗽見血,或骨蒸夜熱者,宜四陰煎,或一陰煎酌宜用之。若生儒蹇厄,思結枯腸,及任勞任怨,心脾受傷,以致怔忡健忘,倦怠食少,漸至消瘦,或為膈噎嘔吐者,宜壽脾煎,或七福飲。若心膈氣有不順,或微見疼痛者,宜歸脾湯,或加砂仁,白豆蔻,丁香之類以微順之。
憂鬱內傷之治:若初鬱不開,未至內傷,而胸膈痞悶者,宜二陳湯,平胃散,或和胃煎,或調氣平胃散,或神香散,或六君子湯之類以調之。若憂鬱傷脾,而吞酸嘔惡者,宜溫胃飲,或神香散。若憂鬱傷脾肺,而困倦怔忡,倦怠食少者,宜歸脾湯,或壽脾煎。若憂思傷心脾,以致氣血日消,飲食日減,肌肉日削者,宜五福飲,七福飲,甚者大補元煎。
諸鬱滯治法凡諸鬱滯,如氣,血,食,痰,風,濕,寒,熱,或表,或裏,或臟,或腑,一有滯逆,皆為之鬱,當各求其屬,分微甚而開之,不無自愈。氣鬱者,宜木香,沉香,香附,烏藥,藿香,丁香,青皮,枳殼,茴香,厚朴,撫芎,檳榔,砂仁,皂角之類。血鬱者,宜桃仁,紅花,蘇木,肉桂,延胡,五靈脂,牡丹皮,川芎,當歸,大黃,朴硝之類。食鬱者,宜山楂,麥芽,神?,枳實,三稜,蓬朮,大蒜,蘿蔔,或生韭飲之類。痰鬱者,宜半夏,南星,海石,瓜蔞,前胡,貝母,陳皮,白芥子,玄明粉,海藻,皂角,牛黃,天竹黃,竹瀝之類。風鬱者,宜麻黃,桂枝,柴胡,升麻,乾葛,紫蘇,細辛,防風,荊芥,薄荷,生薑之類。濕鬱者,宜蒼朮,白朮,茯苓,澤瀉,豬苓,羌活,獨活之類。寒鬱者,宜乾薑,肉桂,附子,吳茱萸,蓽茇,胡椒,花椒之類。熱鬱者,宜黃連,黃柏,黃芩,梔子,石膏,知母,龍膽草,地骨皮,石斛,連翹,天花粉,玄參,犀角,童便,綠豆之類。以上諸鬱治法,皆所以治實邪也。若陽虛則氣不能行,陰虛則血不能行,氣血不行,無非鬱證,若用前法,則愈虛愈鬱矣。當知所辨,參以三法如前,庶無誤也。。
述古共二條丹溪曰:鬱病大率有六,曰:氣鬱者,胸?疼痛,脈沉而澀。濕鬱者,周身走痛,或關節疼痛,遇陰則發,脈沉而細。熱鬱者,瞀悶煩心,尿赤,脈沉而數。痰鬱者,動則喘息,脈沉而滑。血鬱者,四肢無力,能食便血,脈沉而芤。食鬱者,噯酸腹飽,不喜飲食。或七情之邪鬱,或寒熱之交侵,或九氣之怫鬱,或兩濕之侵凌,或酒漿之積聚,故為留飲濕鬱之疾。又如熱鬱而成痰,痰鬱而成癖,血鬱而成瘕,食鬱而成痞滿,此必然之理也。
戴氏曰:鬱者,結聚不得發越也,當升不升,當降不降,當變化不得變化,故傳化失常而鬱病作矣。大抵諸病多有兼鬱者,或鬱久而生病,或病久而生鬱,或用藥雜亂而成鬱,故凡病必參鬱治。
附按丹溪治一室女因事忤意,鬱結在脾,半年不食,但日食熟菱棗數枚,遇喜,食饅頭彈子大,深惡粥飯。予意脾氣實,非枳實不能散,以溫膽湯去竹茹與之,數十貼而愈。一女許婚後,夫經商二年不歸,因不食,困臥如癡,無他病,多向裏床坐。此思想氣結也,藥難獨治,得喜可解;不然令其怒,使其木氣升發,而脾氣自開,木能制土故也。因自往激之,大怒而哭,良久,令解之,與藥一貼,即求食矣。予曰:病雖愈,必得喜方已。乃紿以夫回,既而果然,病遂不舉。
鬱證論列方六鬱湯和一四九。化肝煎新寒十。解肝煎新和十一。越鞠丸和一五四。二陳湯和一。和胃飲新和五。逍遙飲新因一。歸脾湯補三二。五福飲新補六。六君子湯補五。四陰煎新補十二。固陰煎新固二。啟脾丸和八六。平胃散和十七。壽脾煎新熱十六。沉香降氣散和四十。神香散新和二十。異功散補四。溫胃飲新熱五。溫膽湯和一五二。五君子煎新熱六。七福飲新補七。一陰煎新補八。大補元煎新補一。秘元煎新固一。生韭飲和一五一。調氣平胃散和十八。保陰煎新寒一。大營煎新補十四。
論外備用方逍遙散補九二。加味二陳湯和三食鬱。加味四七湯和九八。三和散和六十氣鬱。七氣湯和四七傷氣。《局方》七氣湯和五十七情鬱。
景岳全書卷十九終
景岳全书:明集雜證謨
嘔吐經義至真要大論曰:諸痿喘嘔,皆屬於上。諸逆衝上,皆屬於火。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於熱。
脈解篇曰:太陰所謂食則嘔者,物盛滿而上溢,故嘔也。少陰所謂嘔欬上氣喘者,陰氣在下,陽氣在上,諸陽氣浮,無所依從,故嘔欬上氣喘也。
經脈篇曰:足太陰之脈,挾咽,連舌本,散舌下,其支者,復從胃,別上膈,注心中。是動則病舌本強,食則嘔,胃脘痛,腹脹善噫。足厥陰肝所生病者胸滿嘔逆。
舉痛論曰:寒氣客於腸胃,厥逆上出,故痛而嘔也。
六元正紀大論曰:少陽所至,為嘔涌。厥陰所至,為?痛嘔泄。邪氣藏府病形篇曰:膽病者,善太息,口苦,嘔宿汁。肝脈緩甚為善嘔。腎脈微緩為洞,洞者,食不化,下嗌還出。
四時氣篇曰:善嘔,嘔有苦,長太息,心中憺憺,恐人將捕之,邪在膽,逆在胃,膽液泄則口苦,胃氣逆則嘔苦,故曰嘔膽。
刺禁論曰:刺中膽,一日半死,其動為嘔。
診要經終論曰:太陰終者,腹脹閉不得息,善噫,善嘔,嘔則逆,逆則面赤。
五味論曰:苦走骨,多食之令人變嘔。
論證共四條
1。嘔吐一證,最當詳辨虛實。實者有邪,去其邪則愈;虛者無邪,則全由胃氣之虛也。所謂邪者,或暴傷寒涼,或暴傷飲食,或因胃火上沖,或因肝氣內逆,或以痰飲火氣聚于胸中,或以表邪傳裏,聚于少陽,陽明之間,皆有嘔證,此皆嘔之實邪也。所謂虛者,或其本無內傷,又無外感,而常為嘔吐者,此既無邪,必胃虛也。或遇微寒,或遇微勞,或遇飲食少有不調,或肝氣微逆,即為嘔吐者,總胃虛也。凡嘔家。虛實皆以胃氣為言,使果胃強脾健,則凡遇食飲,必皆運化,何至嘔吐?故雖以寒熱飢飽,大有所傷,亦不能動,而滋略有所觸,便不能勝,使非胃氣虛弱,何以若此?此虛實之原,所當先察,庶不致誤治之害。
2。凡胃氣本虛,而或停滯不行者,是又虛中有實,不得不暫從清理,然後可以培補。又或雖有停滯,而中氣虛困不支者,是又所急在虛,不得不先顧元氣,而略兼清理。此中本末先後,自有確然之理,所以貴知權也。
3。嘔家雖有火證詳列後條,然凡病嘔吐者,多以寒氣犯胃,故胃寒者十居八九,內熱者十止一二,而外感之嘔,則尤多寒邪,不宜妄用寒涼等藥。使非真有火證而誤用之,胃強者猶或可支,胃弱者必遭其虐。觀劉河間曰:胃膈熱甚則為嘔,火氣炎上之象也。此言過矣。若執而用之,其害不小,又孫真人曰:嘔家聖藥是生薑,此的確之見也,勝于河間遠矣。
4。仲景曰:傷寒嘔多,雖有陽明證,不可攻之。此但以傷寒為言也。然以余之見,則不但傷寒,而諸證皆然。何也?蓋雜證嘔吐,尤非傷寒之比,其在傷寒,則猶有熱邪,但以熱在上焦,未全入腑,則下之為逆,故不可下也。若雜證之嘔吐,非胃寒不能化,則脾虛不能運耳。脾胃既虛,其可攻乎?且上下之病氣或無涉,而上下之元氣實相依,此嘔吐之所以不可攻者,正恐病在上而攻其下,下愈虛則上愈困耳。。
虛嘔證治共三條
1。凡胃虛作嘔者,其證不一,當知所辨。若胃脘不脹者,非實邪也。胸膈不痛者,非氣逆也。內無熱躁者,非火證也。外無寒熱者,非表邪也。無食無火而忽為嘔吐者,胃虛也;嘔吐無常而時作時止者,胃虛也;食無所停而聞食則嘔者,胃虛也;氣無所逆而聞氣則嘔者,胃虛也;或身背,或食飲,微寒即嘔者,胃虛也;或吞酸,或噯腐,時若惡心兀兀然,泛泛然,冷嚥靡寧者,胃虛也;或因病誤治,妄用克伐寒涼,本無嘔而致嘔者,胃虛也;或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食入中焦而不化者,胃虛也;食入下焦而不化者,土母無陽,命門虛也。
凡此虛證,必皆宜補,是固然矣。然胃本屬土,非火不生,非暖不化,是土寒者,即土虛也,土虛者,即火虛也。故曰,脾喜暖而惡寒,土惡濕而喜燥。所以東垣[脾胃論]特著溫補之法,蓋特為胃氣而設也,庸可忽哉。第在河間,則言嘔因胃火,是火多實也。茲余言嘔因胃寒,是寒多虛也。一熱一寒,若皆失中和之論,不知嘔因火者,余非言其必無,但因火而嘔者少,因寒而嘔者多耳;因胃實而嘔者少,因胃虛而嘔者多耳。不得不有此辨。
2。虛嘔之治,但當以溫胃補脾為主,宜人參理中湯為正治。或溫胃飲,聖朮煎,參薑飲之類,亦可酌用。或黃芽丸尤為最妙。若胃口寒甚者,宜附子理中湯,或四味回陽飲,或一?丹主之。若虛在陰分,水泛為痰而嘔吐者,宜金水六君煎。虛甚者宜理陰煎,或六味回陽飲。若久病胃虛不能納穀者,俱當以前法酌治之。若胃氣微虛而兼痰者,宜六君子湯主之。
3。凡中毒而吐者,當察其所中者何物。蓋中熱毒而吐者,宜解以苦寒之劑;中陰寒之毒而吐瀉不止者,宜解以溫熱之劑;若因吐瀉而脾腎致虛者,非大加溫補不可。此證有中寒毒吐瀉治按在後,當并閱之。
實嘔證治共九條
1。凡實邪在胃而作嘔者,必有所因,必有見證。若因寒滯者,必多疼痛;因食滯者,必多脹滿;因氣逆者,必痛脹連于?肋;因火鬱者,必煩熱燥渴,脈洪而滑;因外感者,必頭身發熱,脈數而緊。如無實證實脈,而見嘔吐者,切不可以實邪論治。
2。實邪犯胃而作嘔者,其證有三:一以食飲寒涼,或誤食性寒生冷等物,致傷胃氣,因而作嘔者,若果寒滯未散而兼脹兼痛者,宜溫中行滯,以大小和中飲,神香散,或二陳湯加薑桂之類主之。或和胃飲亦佳。一以陰寒氣令,或雨水沙氣,及水土寒濕之邪犯胃,因而作嘔作泄,若寒滯未散而或脹或痛者,宜溫中散寒,以平胃散,神香散,加減二陳湯,除濕湯,局方四七湯,大七香丸之類主之。一以風寒外感,或傷寒,或痎瘧,凡邪在少陽,表邪未解,而漸次入裏,所以外為寒熱,內為作嘔。蓋少陽之經,下胸中貫膈而然,此半表半裏證也。治宜解表散寒,以柴陳煎,小柴胡湯,正柴胡飲之類主之。若微嘔微吐者,邪在少陽;若大嘔大吐者,此又邪在陽明,胃家病也。宜二陳湯,或不換金正氣散,藿香正氣散之類主之。若胃虛兼寒者,惟理中湯,溫胃飲之類為宜。
3。飲食傷胃而作嘔者,如果留滯未消,而兼脹痛等證,宜大和中飲,排氣飲,神香散之類主之,或啟脾丸亦可酌用。如食已消而嘔未止者,宜溫胃飲主之。
4。火在中焦而作嘔者,必有火證火脈,或為熱渴,或為燥煩,脈必洪數,吐必涌猛,形氣聲色,必皆壯麗。若察其真有火邪,但降其火,嘔必自止。火微兼虛者,宜[外台]黃芩湯,或半夏瀉心湯。火甚者,宜抽薪飲,或大小分清飲。若暑熱犯胃,多渴多嘔,氣虛煩燥,而火有不清者,竹葉石膏湯。若熱甚嘔吐不止,而火在陽明,兼頭痛者,白虎湯,或太清飲,或六一散。若冒暑嘔吐而火不甚者,宜香薷飲,或五物香薷飲。此有胃火治按在後。
5。痰飲留于胸中,或寒濕在胃,水停中脘作嘔吐者,宜和胃二陳煎,苓朮二陳煎,或小半夏加茯苓湯,橘皮半夏湯之類,皆可酌用。
6。氣逆作嘔者,多因鬱怒,致動肝氣,胃受肝邪,所以作嘔。然胃強者未必易動,而易動者多因胃虛。故凡治此者,必當兼顧胃氣,宜六君子湯,或理中湯主之。若逆氣未散,或多脹滿者,宜二陳湯,或橘皮半夏湯之類主之,或神香散亦佳。
7。瘧痢作嘔者,其在瘧疾,則以表邪內陷,凡邪在少陽,陽明,太陰者,皆能作嘔,但解去表邪,嘔必自止。其在痢疾之嘔,則多因胃氣虛寒。蓋表非寒邪,無以成瘧;裏非寒邪,無以成痢。而病不知本,尚何醫云?二證方論,具載本門。
8。朝食午吐,午食晚吐,或朝食暮吐,詳後反胃門。
9。一方,治嘔吐之極,或反胃,粥湯入胃即吐,垂死者,用人參二兩,水一升,煮四合,熱服。日再進。兼以人參煮粥食之,即不吐。
吐蚘凡吐蚘者,必因病而吐蚘,非因蚘而致吐也。故不必治其蚘,而但治其所以吐,則蚘自止矣。有因胃火而吐蚘者,以內熱之甚,蚘無所容而出也。但清其火,火清而蚘自靜。輕者抽薪飲,甚者萬應丸之屬是也。有因胃寒而吐蚘者,以內寒之甚,蚘不能存而出也,但溫其胃,胃暖而蚘自安。
仲景烏梅丸之屬是也。有因胃虛無食而吐蚘者,以倉廩空虛,蚘因求食而上出也,此胃氣大虛之候,速宜補胃溫中,以防根本之敗。如溫胃飲,理中湯,聖朮煎之屬是也。以上三者,固皆治蚘之法。然蚘有死者,有活者。若吐死蚘,則但治嘔如前可也。若活蚘上出不已,則不得不有以逐之。蓋蚘性畏酸畏苦,但加烏梅為佐使,則蚘自伏也。若胃實火盛者,可加苦楝根,或黃連亦善。其有未盡者,俱詳列諸虫本門,及後條吐蚘治按中。
治嘔氣味論凡治胃虛嘔吐,最須詳審氣味。蓋邪實胃強者,能勝毒藥,故無論氣味優劣,皆可容受。惟胃虛氣弱者,則有宜否之辨,而胃虛之甚者,則于氣味之間,關係尤重。蓋氣虛者,最畏不堪之氣,此不見腥臊耗散之氣不能受,即微香微鬱并飲食之氣,亦不能受,而其他可知矣。胃弱者,最畏不堪之味,此非惟至苦極劣之味不能受,即微鹹微苦并五穀正味,亦不能受,而其他可知矣。此胃虛之嘔,所以最重氣味,使或略有不投,則入口便吐,終無益也。
故凡治陽虛嘔吐等證,則一切香散鹹酸辛味不堪等物,悉當以已意相測,測有不妥,切不可用,但補其陽,陽回則嘔必自止,此最確之法,不可忽也。余嘗見一沈姓者,素業醫,極多勞碌,且年及四旬,因患癲疝下墜,欲提使上升,自用鹽湯吐法,不知胃虛畏鹹,遂致吐不能止,湯水皆嘔,如此者一日一夜,忽又大便下黑血一,二碗,而脈則微渺如毛,幾如將絕。此蓋吐傷胃氣,脾虛之極,兼以鹽湯走血,故血不能攝,從便而下。余令速用人參,薑附等劑,以回垂絕之陽,庶乎可療。忽又一醫至,曰:皆屬火也。
大便下血,亦因火也,尚堪用參附乎?宜速飲童便,則嘔可愈而血亦止矣。其人以為有理,及童便下咽,即嘔極不堪名狀,嘔不止而命隨繼之矣。鳴呼!夫以胃強之人,亦且聞尿欲嘔,況嘔不能止,而復可加以尿乎?此不惟死者堪怜,而妄用若此者,尚敢稱醫,誠可惡可恨也,故筆之于此,并以徵氣味之證。又別有氣味治按,在小兒門嘔吐條中,所當參酌。
述古共五條
1。王太僕曰:內格嘔逆,食不得入,是有火也;病嘔而吐,食入反出,是無火也。
2。[金匱要略]曰:先嘔卻渴者,此為欲解。先渴卻嘔者,為水停心下,此屬飲家。嘔家本渴,今反不渴者,以心下有支飲故也,此屬支飲。問曰:病人脈數,數為熱,當消穀引食,而反吐者,何也?曰:以發其汗,令陽微,膈氣虛,脈乃數,數為客熱,不能消穀,胃中虛冷故也。脈弦者,虛也,胃氣無餘,朝食暮吐,變為胃反。寒在於上,醫反下之,今脈反弦,故名曰虛。病人欲吐者,不可下之。嘔而胸滿者,茱萸湯主之。嘔而吐涎沫,頭痛者,茱萸湯主之。嘔而腸鳴,心下痞者,半夏瀉心湯主之。
乾嘔而利者,黃芩半夏生薑湯主之。諸嘔吐穀不得下者,小半夏湯主之。嘔吐而病在膈上,後思水者,解,急與之。思水者,豬苓散主之。嘔而脈弱,小便復利,身有微熱,見厥者難治,四逆湯主之。嘔而發熱者,小柴胡湯主之。胃反嘔吐者,大半夏湯主之。食已即吐者,大黃甘草湯主之。胃反吐而渴欲飲水者,茯苓澤瀉湯主之。乾嘔吐逆,吐涎沫者,半夏乾薑散主之。病人胸中似喘不喘,似嘔不嘔,似噦不噦,徹心中憒憒然無奈者,生薑半夏湯主之。乾嘔噦,若手足厥者,橘皮湯主之。
3。朱丹溪曰:胃中有熱,膈上有痰者,二陳湯加炒山梔,黃連,生薑。有久病嘔者,胃虛不納穀也,用人參,生薑,黃耆,白朮,香附之類。嘔吐,朱奉議以半夏,橘皮,生薑為主。劉河間謂嘔者,火氣炎上,此特一端耳。有痰膈中焦,食不得下者。有氣逆者。有寒氣鬱於胃口者。有食滯心肺之分,新食不得下而反出者。有胃中有火與痰而嘔者。嘔吐藥忌瓜蔞,杏仁,桃仁,蘿蔔子,山梔,皆能作吐。肝火出胃,逆上嘔吐者,抑青丸。夏月嘔吐不止,五苓散加薑汁。吐蟲,用炒錫灰,檳榔末,米飲服。胃中有熱者,二陳湯加薑,芩,連。惡心有熱,有痰,有虛,皆用生薑入藥。
4。薛立齋曰:若脾胃氣虛,而胸膈不利者,用六君子湯壯脾土,生元氣。若過服辛熱之劑,而嘔吐噎膈者,用六君子加芎,歸,益脾土以抑陰火。胃火內格,而飲食不入者,用六君子加苓,連,清熱養胃。若病嘔吐,食入而反出者,用六君子加木香,炮薑,溫中補脾。若服耗氣之劑,血無所生,而大便燥結者,用四君子加芎,歸,補脾生血。若火逆衝上,食不得入者,用四君子加山梔,黃連,清熱養血。若痰飲阻滯,而食不得入者,用六君子加木香,山梔,補脾化痰。若脾胃虛寒,飲食不入,或入而不化者,用六君子加木香,炮薑,溫補脾胃,更非慎房勞,節厚味,調飲食者,不治,年高無血者,亦不治。
5。徐東皋曰:胃虛嘔吐,惡食不思食,兼寒者惡寒,或食久還吐,或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脈遲而微澀,此皆虛寒者也,宜藿香安胃散,理中湯,甚者,丁香煮散溫補。胃中鬱熱,飲食積滯而嘔者,則惡食惡寒,煩悶膈滿,或渴喜涼,聞食則吐,服藥亦吐,脈洪大而數,此皆實熱者也,宜竹茹湯,麥門冬湯清之。若食積多者,用二陳加神?,麥芽,黃連,保和丸之類消導之。
中寒毒吐瀉脹滿新按凡胃寒者,多為嘔吐,而中寒毒者,又必吐而兼瀉。余在燕都,嘗治一吳參軍者,因見鮮蘑菇肥嫩可愛,令庖人貿而羹之,以致大吐大瀉,延彼鄉醫治之,咸謂速宜解毒,乃以黃連,黑豆,桔梗,甘草,枳實之屬連進之,而病益甚,遂至胸腹大脹,氣喘,水飲皆不能受,危窘已甚,延救于余,投以人參,白朮,甘草,乾薑,附子,茯苓之類。
彼疑不敢用,曰:腹脹氣急口乾如此,安敢再服此藥。乃停一日,而病愈劇若朝露矣。因而再懇,與藥如前,彼且疑且畏,決別于內閫曰:必若如此,則活我者此也,殺我者亦此也,余之生死,在此一舉矣。遂不得已含淚吞之。一劑而嘔少止,再劑而脹少殺,隨大加熟地黃,以兼救其瀉亡之陰,前後凡二十餘劑,復元如故。彼因問曰:余本中毒致病,鄉人以解毒而反劇,先生以不解毒而反愈者,何也?余曰:毒有不同,豈必如黃連,甘,桔之類,乃司解耶?即如蘑菇一物,必產于深坑枯井,或沉寒極陰之處乃有之,此其得陰氣之最盛,故肥白最嫩也。公中此陰寒之毒,而復解以黃連之寒,其謂之何?茲用薑附,非所以解寒毒乎?用人參,熟地,非所以解毒傷元氣乎?然則彼所謂解毒者,適所以助毒,余所謂不解毒者,正所已解毒也。理本甚明,而人弗能辨。凡諸病之誤治者,無非皆此類耳。公頓首愀然嘆曰:信哉!使非吾丈,幾為含冤之魄矣。祈壽諸梓,以為後人之鑒云。
胃火上沖嘔吐新按一,金宅少婦,宦門女也,素任性,每多胸?痛,及嘔吐等證,隨調隨愈。後于秋盡時,前證復作,而嘔吐更甚,病及兩日,甚至厥脫不省,如垂絕者再。後延予至,見數醫環視金云:湯飲諸藥,皆不能受,入口即嘔,無策可施。一醫云:惟用獨參湯,庶幾可望其生耳。余因診之,見其脈亂數甚,而且煩熱躁擾,莫堪名狀,意非陽明之火,何以急劇若此?乃問其欲冷水否,彼即點首,遂與以半盅,惟此不吐,且猶有不足之狀,乃復與一盅,稍覺安靜。
余因以太清飲投之,而猶有謂:此非傷寒,又值秋盡,能堪此乎?余不與辨,及藥下咽,即酣睡半日,不復嘔矣。然後以滋陰輕清等劑,調理而愈。大都嘔吐多屬胃寒,而復有火證若此者。經曰:諸逆沖上,皆屬于火,即此是也。自後凡見嘔吐,其有聲勢涌猛,脈見洪數,證多煩熱者,皆以此法愈之,是又不可不知也。
吐蚘新按胡宅小兒,年甫三歲,偶因飲食不調,延幼科診治,所用之藥,無非清火化滯等劑,因而更損胃氣,反致嘔吐溏泄,復加清利,遂致吐蚘。初止數條,漸至數十條,細如燈草,甚至成團攪結而出,早晚不絕,所下者亦如之。羸困至極,求治于予,因與溫胃飲二,三劑,其虫朝夕不止,其多如故。初不識其何所從來,而神化之速,一至如此。乃翁切懇曰:止此一兒,死生在公矣。萬望先逐此虫,虫不盡則病日甚,其能生乎?予弗之听,但以前藥倍加人參,仍加附子,二,三劑而嘔吐漸稀,瀉亦隨止。瀉止後,乃以理陰煎,溫胃飲出入,間用十餘日,而虫漸少,一月餘而飲食進,肌肉生,復元如故矣。其翁積誠稱謝,因問曰:小豚之病,誠然危矣,今何以不治虫,不治嘔泄,而三者俱愈,可聞教乎?予曰:公之所畏者,虫也。
予之所畏者,胃氣也。且凡逐虫之藥,無有不傷胃氣者。向使胃氣再傷,非惟不能逐虫,而命必隨之矣,其害孰甚?故保生之權,全在知本知末,但使脾胃日強,則拔去化虫之源,而三病同歸一得矣,尚何虫瀉之敢橫哉!聞者嘆服,因祈著按于此。
又一王宅少婦,年未二旬,素喜瓜果生冷,因常病心腹疼痛,每發必數日不食。後及二旬之外,則每發必至吐蚘,初吐尚少,自後日甚日多,每吐必一,二十條,每發必旬日不食。所經諸醫,但知攻虫,旋去旋生,百藥不效。予為診視脈證,并察病因,知其傷于生冷,以致脾胃虛寒,陰濕氣聚,故為此證。使不溫養脾胃,以杜寒濕化生之源,而但事攻虫,虫去復生,終無濟也。因制溫臟丸與之,藥未完而病隨愈矣。後因病愈而少年任意,仍耽生果,舊病復作,再制丸服,乃得全愈。觀此二證,如前之小兒,乃因涼藥傷脾,所以生虫。後之女人,乃因生果傷胃,所以生虫。可見陰濕內淫而脾胃虛寒,是即生虫之由。故凡治虫之法,但察其別無疳熱等證者,悉當以溫補脾胃為主。
嘔吐論列方二陳湯和一。附子理中湯熱二。四君子湯補一。溫胃飲新熱五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神香散新和二十。黃芽丸新熱二一。參薑飲新熱八。和胃飲新和五。六味回陽飲新熱二。橘皮湯和十一,熱五六。一?丹新熱二二。苓朮二陳煎新和四。理中湯熱一。理陰煎新熱三。加減二陳湯和二。六君子湯補五。聖朮煎新熱二五。四逆湯熱十四。四味回陽飲新熱一。啟脾丸和八六。平胃散和十七。五苓散和一八二。和胃二陳煎新和三。除濕湯和一七七。排氣飲新和六。茱萸湯熱一三七。豬苓散和一二五。半夏乾薑散熱五三。萬應丸攻九九。六一散寒百十二。五物香薷飲和百七十。太清飲新寒十三。抽薪飲新寒三。藿香正氣散和二十。抑青丸寒一四九。大半夏湯和十。半夏瀉心湯寒二八。小分清飲新和十。
大和中飲新和七。竹葉石膏湯寒五。正柴胡飲新散六。麥門冬湯寒四四。大黃甘草湯攻十三。不換金正氣散和二一。黃芩半夏生薑湯和十六。生薑半夏湯熱五二。竹茹湯和一二二。保和丸小三五。茯苓澤瀉湯熱七四。香薷飲和一六九。白虎湯寒二。藿香安胃散熱七一。黃芩湯和一九八。柴陳煎新散九。橘皮半夏湯和十三。小半夏湯和八。大分清飲新寒五。[局方]四七湯和九七。小和中飲新和八。小柴胡湯散十九。仲景烏梅丸和三二三。丁香煮散熱六一。大七香丸和一三一。小半夏茯苓湯和九。溫臟丸新熱二四。
論外備用方獨參湯補三五。參苓白朮散補五四。五味異功散補四。大建中湯補二五寒嘔。二朮二陳湯和四吐清水。治中湯熱十中氣不和。葛花解酲湯和一二四。半夏丁香丸和百三十寒滯。保和湯和一四七散邪順氣。陳皮湯和百二十和胃。橘半胃苓湯和一九一和胃。胃愛散熱七十虛寒滯。
甘露湯熱七三和胃。丁香溫中湯熱十一和胃。倍朮丸熱百四飲嘔。養胃湯熱六九虛寒氣滯。理中化痰丸熱九虛痰。八味理中丸熱七虛寒。參朮湯補四十參附湯補三七。[金匱]大建中湯補二三寒上衝。香砂六君湯補七。益黃散和十九脾寒氣滯。茯苓半夏湯和十二水氣嘔。青州白丸子和百十二。
檳榔煎和二三六寒濕瘴。丁香半夏丸和一二九寒痰。六和湯和一二七和胃。旋復花湯散八三風痰嘔。理中加丁香湯熱四中寒。丁附散熱六二胃寒。安脾散熱六七冷痰飲。丁香茯苓湯熱六三溫中行滯。補脾湯熱六八虛滯。養正丹熱一八八氣壅不降。五味沉附湯熱百十六胃寒。吳茱萸湯熱一三八頭痛嘔。橘皮乾薑湯熱五五胃寒嘔。甘草乾薑湯熱五四脾寒。草豆蔻湯熱七六調氣。胡椒理中湯熱六虛寒。七味人參丸熱七二虛寒。藿香安胃散熱七一寒滯。丁香柿蒂散熱六四胃寒。
霍亂經義經脈篇曰:足太陰厥氣上逆,則霍亂。氣交變大論曰:歲土不及,民病飧泄,霍亂。六元正紀大論曰:不遠熱則熱至,熱至則身熱,吐下霍亂。太陰所至,為中滿,霍亂,吐下。土鬱之發,為嘔吐,霍亂。
論證共三條
1。霍亂一證,以其上吐下瀉,反復不寧,而揮霍撩亂,故曰霍亂。此寒邪傷臟之病也。蓋有外受風寒,寒氣入臟而病者;有不慎口腹,內傷食飲而病者;有傷飲失飽,飢時胃氣已傷,過飽食不能化而病者;有水土氣令寒濕傷脾而病者;有旱潦暴雨,清濁相混,誤中沙氣陰毒而病者。總之,皆寒濕傷脾之證。邪在脾胃,則中焦不能容受,故從上而出,則為吐,從下而出,則為瀉。且凡邪之易受者,必其脾氣本柔,而既吐既瀉,則脾氣不無更虛矣。故凡治霍亂者,必宜以和胃健脾為主。
健者,培補之謂,因其邪氣已去,而胃氣受傷,故非培補不可也。和者,謂和之謂,以其胃氣雖傷,而邪猶未盡,故非察其邪正,而酌為調和不可也。若其寒少滯多,則但以溫平之劑調之可也。若滯因于寒,則非溫熱之劑不能調也。而諸家有言為火者,謂霍亂之病,多在夏秋之間,豈得為之傷寒乎?吁!謬亦甚矣。不知夏秋之交,正多臟寒之病。蓋一以盛暑將殺,新涼初起,天人易氣,寒之由也。一以酷暑當令,生冷不節,疾病因時寒之動也。人以夏秋之外熱易見,而臟腑之內寒難見,故但知用熱遠熱,而不知用寒遠寒,見之淺陋,多有如此,所以多以致誤也。學者于此,當熟察之。
2。轉筋霍亂證,以其足腹之筋,拘攣急痛,甚至牽縮陰丸,痛迫小腹,最為急候。此足陽明,厥陰氣血俱傷之候也。觀河間曰:轉筋,經云反戾也。熱氣燥爍于筋,則攣瘈而痛。火主燔灼燥動故也。或以為寒客于筋者,誤也。蓋寒邪雖主于收引,然止為厥逆禁固,屈伸不便,安得為轉筋也?所謂轉者,動也。陽動陰靜,熱證明矣。丹溪亦曰:轉筋屬血熱。余謂此二子之言,總屬一偏之見,不可從也。試以[內經]質之,不有曰:經筋之病,寒則反折筋急,熱則筋弛縱不收。此轉筋者,謂非反折筋急之病乎?而何以謂之熱也?夫所謂轉者,以其堅強急痛,有如扭轉之狀,是謂轉筋。今西北方以轉字作去聲者,即其義也。而河間曰:轉者動也,則不為強矣。且凡患轉筋者,必于大吐大瀉之後,乃有此證,未聞于吐瀉之前,而先見轉筋者也。若轉于吐瀉之前,而謂之火,猶可云因火而病也;既轉于吐瀉之後,則上下皆已火去,豈因吐瀉而反生火耶?又何以吐瀉之前火不轉耶?河間其何以解之?
蓋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,主潤宗筋,此證以陽明血氣驟損,筋急而然,本非火也。觀無擇陳氏曰:轉筋者,以陽明養宗筋,屬胃與大腸,今暴吐下,津液頓亡,外感四氣,內傷七情,攻閉諸脈,枯削于筋,宗筋失養,必致攣縮,甚則卵縮舌卷,為難治。此說始為切當。若從河間而作火治,能無誤乎?余故曰不可從也。
3。夏秋新涼之交,或疾風暴雨,或乍寒乍暖之時,此皆陰陽相駁之際,善養生者,最于此時宜慎。凡外而衣被,內而口腹,宜增則增,宜節則節,略為加意,則卻疾亦自不難。其或少有不調,而為微寒所侵,則霍亂吐瀉,攪腸腹痛,瘧痢之類,頃刻可至。此其所忽者微,而所害者大也。且膏梁與藜藿不同,薄弱與強壯迴異,矧強者猶不可恃強,而弱者顧可以忘弱耶?此自珍者之不可忽也。
論治共七條
1。霍亂初起,當陰陽擾亂,邪正不分之時,惟宜以薑鹽淡湯,徐徐與之,令其徐飲徐吐,或以二陳湯探吐之,則吐中自有發散之意。必俟滯濁大出,胃氣稍定,乃察其有無泄瀉,有無脹滿,有無嘔惡,以辨邪正虛實,然後隨其證而調理之,自無不愈者。但于吐瀉擾亂之後,胃氣未清,邪氣未淨之時,凡一切食飲之類,寧使稍遲,切不可急與粥湯,以致邪滯復聚,則為害不小也,不可不慎。亦不可妄用涼藥。
2。霍亂初起,胃口不清,邪氣未淨,或脹或痛而嘔惡不止,察其邪甚于上者,宜和胃飲,神香散,或平胃散,擇而用之。邪甚于下者,宜五苓散,胃苓湯,或苓朮二陳煎之類主之。
3。霍亂無脹無痛而但嘔惡不寧者,此脾胃受傷,虛寒證也。若胃氣微虛兼滯者,宜六君子湯,或溫胃飲主之。若但虛無滯者,宜理中湯,或五君子煎主之。若虛而無寒者,止用四君子湯,或五味異功散亦可。若虛在陰分,水中無火,因瀉而嘔惡不已,胸腹膨膨者,必用理陰煎,或去當歸加人參主之。若吐利四肢拘急,脈沉而遲,此脾腎證也,宜四君子加薑,附,厚朴,或理陰煎主之。
4。霍亂雜證,凡霍亂後身熱不退,脈數無汗者,宜酌其虛實,于前治法中加柴胡主之。寒邪甚者,宜用麻黃。吐利,脈浮,自汗者,宜四君子加桂枝主之。吐利,頭痛,身熱而渴者,宜五苓散。吐利因于過食,或瓜果生冷,以致食留不化,遂成痞隔霍亂者,宜大,小和中飲,或六和湯主之。若生冷寒勝者,宜加炮薑,肉桂,吳茱萸之類。[元戎]曰:太陰證霍亂者,理中加橘紅,名治中湯。若吐下心腹作痛,手足逆冷,理中去白朮加熟附子,名四順湯。若吐利後轉筋者,理中加火煆石膏一兩。
5。轉筋腹痛者,因胃氣暴傷,以致陽明,厥陰血燥筋攣而然,法當養血溫經,乃為正治。若邪滯未清者,先宜和胃飲加肉桂,木瓜主之。若氣虛者,宜四君子湯加當歸,肉桂,厚朴,木瓜之類。陰虛少血者,宜理陰煎加肉桂,木瓜主之。又治轉筋法,男子以手挽其陰,女子以手揪兩乳,此[千金]法也。
6。乾霍亂證,最為危候。其證則上欲吐而不能出,下欲瀉而不能行,胸腹攪痛,脹急悶亂,此必內有飲食停阻,外有寒邪閉遏。蓋邪淺者,易于行動,故即見吐利;邪深者,陰陽格拒,氣道不通,故為此證。若不速治,多致暴死。宜先用鹽湯探而吐之,一以去其滯隔,一以通其清氣,但使清氣得升,然後濁氣得降,從瀉而出,斯不致害。藥以溫中,散滯,破氣等劑,庶乎胃氣可舒,而邪隨以散,宜排氣飲加減主之,或神香散,或局方七氣湯,亦可酌用。向余荊人患此,幾致不救,有治按在腹痛門。
7。霍亂之後,多有煩渴者,此以吐利亡津,腎水乾涸,故渴欲飲水,勢所必然。但宜溫暖調脾,以止吐瀉,脾氣得和,渴將自止。或以獨參湯徐徐與之,最妙法也。其有本以陽臟,而因瀉亡陰,或見火盛喜冷,內熱脈洪者,宜益元散,或竹葉石膏湯之類,甘涼以濟之,亦無不可。
述古共三條仲景曰:霍亂頭痛發熱,身疼痛,熱多欲飲水者,五苓散主之。寒多不欲水者,理中丸主之。若臍上築者,腎氣動也,去朮加桂四兩。此下即理中湯加減法。吐多者,去朮加生薑三兩。下多者,還用朮。悸者,加茯苓二兩。渴欲得水者,加朮足前成四兩半。腹中痛者,加入參足前成四兩半。寒者,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。腹滿者,去朮加附子一枚。服湯後,如食,須飲熱粥一升許,微自溫,勿發揭衣被。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,當消息和解其外,宜桂枝湯小和之。吐利汗出,發熱惡寒,四肢拘急,手足厥冷者,四逆湯主之。
既吐且利,小便復利而大汗出,下利清穀,內寒外熱,脈微欲絕者,四逆湯主之。吐已下斷,汗出而厥,四肢拘急不解,脈微欲絕者,通脈四逆加豬膽汁湯主之。吐利發汗,脈平,小煩者,以新虛不勝穀氣故也。
[巢氏病源]曰:霍亂吐瀉,皆由溫涼不調,陰陽淆混,二氣相干,致脾胃受傷,變為霍亂。寒氣客於脾則瀉,客於胃則吐。亦由飲酒食肉腥膾,生冷過度,或因坐臥濕地,當風取涼,使風冷之氣歸於三焦,傳於脾胃,脾胃得冷,水穀不消,皆成霍亂。
陳無擇曰:霍亂者,心腹卒痛,嘔吐下利,憎寒壯熱,頭痛眩暈,先心痛則先吐,先腹痛則先瀉,心腹俱痛則吐利並作,其至轉筋入腹,霍亂惡證,無越於斯。蓋陰陽反戾,清濁相干,陽氣暴升,陰氣頓墜,陰陽痞膈,上下奔逸。治之惟宜溫煖,更詳別三因以調之。外因諸風,則惡風有汗,傷寒則惡寒無汗,冒濕則重著,傷暑則熱煩。內因九氣所致,鬱聚痰涎,痞膈不通,遂致滿悶,隨其勝復,必作吐利。不內外因,或諸飽食膾炙,恣飲乳酪冰脯,寒漿旨酒,胃既?脹,脾臟停凝,內鬱必發,遂成吐利,當從不內外因也。
鍼灸法刺委中穴出血,或刺十指頭出血,皆是良法。今西北人凡病傷寒,熱入血分而不解者,悉刺兩手,膕中出血,謂之打寒。蓋寒隨血去,亦即紅汗之類也。故凡病受寒霍亂者,亦宜此法治之。今東南人有刮沙之法,以治心腹急痛,蓋使寒隨血聚,則邪達于外而臟氣始安,此亦出血之意也。
霍亂吐瀉不止,灸天樞,氣海,中脘四穴,立愈。
霍亂危急將死,用鹽填臍中,灸二七壯,立愈。
轉筋,十指拘攣不能屈伸,灸足外踝骨尖上七壯。
霍亂論列方四君子湯補一。五君子煎新熱六。六君子湯補五。小和中飲新和八。神香散新和二十。和胃飲新和五。胃苓湯和百九十。四逆湯熱十四。理陰煎新熱三。六和湯和一二七。益元散寒百十二。桂枝湯散九。苓朮二陳煎新和四。竹葉石膏湯寒五。大和中飲新和七。二陳湯和一。平胃散和十七。溫胃飲新熱五。五苓散和一八二。理中湯熱一。獨參湯補三五。排氣飲新和六。理中丸熱一。五味異功散補四。[局方]七氣湯和五十。四逆加豬膽汁湯熱十六。
論外備用方人參散和一二六胃寒。
藿香正氣散和二十風寒。治中湯熱十中氣不和。木瓜湯熱八二轉筋。薑附湯熱三二厥冷轉筋。霍亂三方熱八四。縮脾飲和一七三暑毒。丁香散和一二八氣逆。吳茱萸湯熱一三八陰暑。大順散熱七七寒濕。冷香湯熱八一生冷滯。乾霍亂二方熱八六。養正丹熱一八八氣壅滯。四順附子湯熱九六陰寒。[千金]霍亂方熱八五。訶子散熱八三老幼皆宜。冷香飲子熱八十陰暑。附子粳米湯熱七九四逆乾嘔。
惡心噯氣經義宣明五氣篇曰:五氣所病,心為噫。脈解篇曰:太陰所謂上走心為噫者,陰盛而上走於陽明,陽明絡屬心,故曰上走心為噫也。
經脈篇曰:足太陰病,則舌本強,食則嘔,胃脘痛,腹脹善噫,得後與氣,則快然如衰。
口問篇曰:人之噫者,何氣使然,曰:寒氣客於胃,厥逆從下上散,復出於胃,故為噫。
陰陽別論曰:二陽一陰發病,主驚駭,背痛,善噫,善欠,名曰風厥。
痺論曰:心痺者,脈不通,煩則心下鼓,暴上氣而喘,嗌乾善噫。
三部九候論曰:若有七診之病,其脈候亦敗者死矣,必發噦噫。
至真要大論曰:歲厥陰在泉,風淫所勝,民病膈咽不通,食則嘔,腹脹善噫,得後與氣,則快然如衰,身體皆重。太陽司天,寒淫所勝,民病胸?胃脘不安,面赤目黃,善噫嗌乾,甚則色炱,渴而欲飲,病本於心。少陰之復,燠熱內作,外為浮腫,為噦噫。
四時刺逆從論曰:刺五臟,中心一日死,其動為噫。
診要經終論曰:太陰終者,腹脹閉不得息,善噫善嘔。
惡心證治共三條
1。內經無惡心之說,凡嘔吐證,即其類也。經義詳見本文。惡心證,胃口泛逆兀兀不寧之病。凡惡心欲吐,口必流涎,嚥之不下,愈咽愈惡而嘔吐繼之,亦有不嘔吐而時見惡心者。然此雖曰惡心,而實胃口之病,非心病也。此證之因,則有寒,有食,有痰飲,有穢氣,有火邪,有陰濕傷胃,或傷寒瘧痢諸邪之在胃口者,皆得有之。若欲察之,但當察其虛實寒熱,則盡之矣。蓋實邪惡心者,邪去則止,其來速,去亦速。虛邪惡心者,必得胃氣大復,其病方愈。且此證惟虛寒者十居八九,即有實邪嘔惡者,亦必其脾氣不健,不能運化而然。此所以凡治惡心者,必當知其實中有虛,勿得妄行攻擊,而胃氣不可不顧也。
2。虛寒惡心,其證最多。若非猝暴而常見,或形氣不足之輩,悉以胃氣弱也。故凡治此者,多宜以溫補為主。若脾胃微虛生痰,或兼吞酸噯腐,欬嗽惡心者,宜六君子湯。若脾腎虛寒,痰滯欬嗽而惡心者,金水六君煎。若脾胃虛寒,或太陰自利腹痛,嘔吐惡心者,溫胃飲,或理中湯,聖朮煎。若脾腎虛寒,上下不能運行,或脹滿,或嘔吐,或傷寒陰證,寒邪深入三陰,而惡心嘔吐不止者,理陰煎或溫胃飲。
3。實邪惡心,以一時邪滯犯胃,得吐則滯去,滯去則惡心自解。若有餘邪,如法治之。若惡心多痰及風寒欬嗽,或傷生冷,或飲酒過多,脾胃不和者,二陳湯或橘皮半夏湯。若脾胃多滯,或寒濕傷脾惡心者,平胃散。若胃寒多滯,或傷生冷,或寒痰不清,吞酸脹滿惡心者,和胃飲,或和胃二陳煎。若受穢濁寒邪,脹滿腹痛惡心者,調氣平胃散。若感冒暑熱,火盛煩燥惡心,仲景竹葉石膏湯。若中藥毒,或諸毒而惡心者,速宜于諸毒門求法治之。
噯氣證治共三條
1。噯氣者,即[內經]之所謂噫也。此實脾胃之氣滯,起自中焦而出于下焦。故經曰:上走心為噫也。據丹溪曰:噯氣以胃中有痰有火。愚謂此說,未必皆然。蓋噯氣多由滯逆,滯逆多由氣不行,氣逆不行者,多寒少熱,可皆謂之火耶?故凡人之飲食太飽者,多有此證,及飲食不易消化者,亦有此證,但太飽作噯者,此係實滯,治宜行氣化食。食不消化時,多虛悶作噯者,此係胃氣虛寒,治宜溫補。若痰火作噯者,亦或有之,但停痰必以胃弱,胃弱多因無火,此當詳辨脈證而酌治之也。
2。治噯之法,凡胃虛兼滯而作噯者,宜十味保和湯,或枳殼散。若胃寒氣滯作噯者,和胃煎。若胃寒生痰,嘔惡噯氣者,宜和胃二陳煎。若胃氣虛寒,飲食難化,時常虛飽噯氣者,宜溫胃飲,或養中煎,理中湯。若脾腎虛寒,命門不煖,陰邪不降,則寒滯上焦,而痞滿噯氣者,理陰煎加減治之。
3。丹溪曰:噯氣以胃中有痰有火,宜用半夏,南星,香附,軟石膏,梔子或湯或丸服。按此治,必真有火邪者,乃可用,否則恐滯于中而噯愈甚。
惡心論列方理中湯熱一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理陰煎新熱三。和胃二陳煎新和三。和胃飲新和五。枳殼散和一四六。
十味保和湯和一四八。溫胃飲新熱五。聖朮煎新熱二五。養中煎新熱四。二陳湯和一。橘皮半夏湯和十三。
平胃散和十七。六君子湯補五。調氣平胃散和十八。竹葉石膏湯寒六。
論外備用方胃愛散熱七一。香砂六君子湯補七。祛痰丸和百三。
景岳全書卷之二十終
景岳全书:明集雜證謨
吞酸經義至真要大論曰: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於熱。少陽之勝,嘔酸善饑。
辨證共五條1。吐酸一證,在河間言其為熱,在東垣言其為寒,夫理有一定,奚容謬異若此?豈理因二子可以易乎?必二子于理有一悖耳,此余之不能無言者,乃以東垣為是,而以河間為非也。何以見之?蓋河間之說,實本[內經]。經曰: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于熱。故河間[病機]悉訓為火,而甚以主寒者為非。不知[內經]此論,乃以運氣所屬,概言病應,非以嘔吐注泄,皆為內熱病也。如果言熱,則何以又曰:寒氣客于腸胃,厥逆上出,故痛而嘔也?又曰:太陽之復,心胃生寒,胸中不和,唾出清水,及為噦噫。此言嘔吐之有寒也,豈皆熱耶?
又曰:太陽之勝,寒入下焦,傳為濡泄。此言泄瀉之有寒也,豈亦熱耶?由此觀之,則其處言熱,而彼復言寒,豈非自相矛盾,能無謬乎。不知[內經]之理,圓通詳悉,無不周備,故有此言其常而彼言其變者,有此言其順而彼言其逆者,有此篇未盡而足之他論者,有總言所屬而詳言所病者。此[內經]之玄,所以不易窮也。故凡善觀此者,務宜悟其源流,察其分合,其博也必燭其為千為萬;其約也必貫其總歸一理。夫如是,斯足稱明眼人矣。倘不能會其巔末,而但知管測一班,又烏足以盡其妙哉?矧復有不明宗旨,悖理妄談,謬借經文,證己偏見者,尚難枚舉,無暇辨也。茲因二子之論,故并及之,而再悉于左,觀者其加政焉。
2。辨河間吐酸之論為非。據河間曰:酸者,肝木之味也。由火盛制金,不能平木,則肝木自甚,故為酸也。如飲食熱則易于酸矣。或言吐酸為寒者,誤也。所以妄言為寒者,但謂多傷生硬粘滑,或傷冷物而為噫酸吞酸,故俗醫主于溫和脾胃,豈知經言:人之傷于寒也,則為病熱。故凡內傷冷物者,或即陰勝陽而為病寒者,或寒熱相擊而致腸胃陽氣怫鬱而為熱者,亦有內傷生冷而及病熱,得大汗熱泄身涼而愈也。若久喜酸而不已,則不宜溫之,宜以寒藥下之,後以涼藥調之,結散熱去則氣和也。凡此皆河間之說,余每見之,未嘗不反復切嘆。觀其所言病機,則由火及金,由金及木,由木及脾,所以為酸,若發微談理,果可轉折,如此則指鹿為馬,何患無辭。惟其執以為熱,故不得不委屈若此。若余言其為寒,則不然也。
夫酸本肝木之味,何不曰火衰不能生土,則脾氣虛而肝邪侮之,故為酸也。豈不于理更為明切,而何以曲折強解有若是乎。又若[內經]所言人之傷于寒也,則為病熱,此言傷寒証,寒邪在表則為三陽之發熱,及其傳裏,則為陽明之內熱。豈以內傷冷物而亦云病熱者耶?又豈有內傷冷物而可以汗解者耶?即以氣血強盛之人,偶傷生冷,久留不去,而鬱為熱者,此以鬱久化熱,或亦有之,豈果因生冷而反熱耶。矧[內經]本以外感言,而河間引以證內傷,謬亦甚矣。此不惟大害軒歧之旨,而致後人執以藉口,其害又將何如也。
3。辨東垣吐酸之論為是。據[發明]曰:[內經]言諸嘔吐酸,皆屬于熱,此上焦受外來客邪也,胃氣不受外邪故嘔。仲景以生薑,半夏治之。以雜病論之,嘔吐酸水者,甚則酸水浸其心,其次則吐出酸水,令上下牙酸澀不能相對,以大辛熱藥療之必減也。酸味者,收氣也。西方肺金旺也,寒水乃金之子,子能令母實,故用大鹹熱之劑瀉其子,以辛熱為之佐而瀉肺之實,[病機]作熱攻之,誤矣。蓋雜病醋心,濁氣不降,欲為中滿,寒藥豈能治之乎?此東垣之說也,余謂其最為得理。但其立言太諱,如云收氣及西方金旺,水為金子等義,人有未達,每多忽之。即在丹溪,亦曰:東垣不言外得風寒,而作收氣立說,欲瀉肺金之實,又謂寒藥不可治酸,而用安胃湯,加減二陳湯,俱犯丁香,且無治熱濕鬱積之法,為未合經意也。
因考丹溪治法則用茱連丸,二陳湯,且曰,宜用炒吳茱萸,順其性而折之,乃反佐之法也,必用黃連為君以治之,此丹溪之意,亦主于熱,正與東垣相反,而欲以芩,連治吐酸,則不可不辨也。故余以東垣之說,請為之疏焉。夫所謂收氣者,金氣也,即秋氣也。[內經]曰:秋氣始于上。蓋陰盛之漸,必始于秋,以陽氣之將退也;寒肅之漸,必始于上,以陽氣之日降也。其云金旺者,非云肺氣之充實,正言寒氣之有餘也。其云子令母實者,以寒在上焦,則收氣愈甚,故治用鹹熱等劑,以瀉其子,亦無非扶陽抑陰之道最切當也。
丹溪未達其意,而反以非之,抑又何也。即如丁香,氣味辛爽無毒,凡中焦寒滯,氣有不順者,最其所宜,又何至以犯字相戒,而使後人畏之如虎耶?蓋丹溪但知丁香不可犯,而不知黃連,黃芩又豈吞酸證所宜輕犯者哉?然說雖如此,而說有未盡,則云寒云熱,猶不無疑,謹再竟其說如左。
4。吐酸證,諸言為熱,豈不各有其說?在劉河間則曰:如飲食熱則易酸矣。在載原禮則曰:如穀肉在器,濕熱則易為酸也。又有相傳者曰:觀之造酒者,涼作則甘,過熱則酸,豈非酸由熱乎?諸說如此,宛然可信,而欲人不從不可得也。凡諸似是而非者,正以此類。譬之射者,但能不離于前後左右,便云高手。不知犯此四字,尚足以言射乎?而諸家之說,亦猶是耳。何以見之?蓋察病者,當察以理;察理者,當察以真。即如飲食之酸由乎熱,似近理矣,然食在釜中,使能化而不能酸者,此以火力強而速化無留也。若起置器中,必久而後酸,此停積而酸,非因熱而酸也。嘗見水漿冷積既久,未有不酸者,此豈熱耶?因不行也。又云造酒者,熱作則酸,亦似近理,然必于二,三日之後,鬱熱不開,然後成酸,未有熱作及時而遂致酸者。
且人之胃氣,原自大熱,所以三餐入胃,俱能頃刻消化,此方是真陽火候之應。若如造酒者,必待竟日而後成,則日不再餐,胃氣能無憊乎?若必如冷作之不酸,方云無火,則飲食之化,亦須旬日,此其胃中陽氣,不已竭乎?是可見胃氣本宜暖,稍涼不可也。酒瓮本宜疏,鬱悶不可也。故酒瓮之化,亦安能如胃氣之速?而胃氣之健,又安可同酒瓮之遲乎?此其性理相懸,奚啻十倍?有不待辨也明矣。且人之飲食在胃,惟速化為貴。若胃中陽氣不衰,而健運如常,何酸之有?使火力不到,則其化必遲;食化既遲,則停積不行而為酸為腐,此酸即敗之漸也。故凡病吞酸者,多見飲食不快。自食有不快,必漸至中滿痞隔瀉泄等證。豈非脾氣不強,胃脘陽虛之病?而猶認為火,能無誤乎?余向在燕都,嘗治一縉紳患此而求治者,余先以寒,彼執為熱,堅持造酒之說,以相問難,莫能與辨,竟為芩,連之屬所斃,而終不能悟,豈非前說之誤之也耶?亦可哀矣!余故曰:人之察理,貴察其真;若見理不真,而疑似固執,以致釀成大害者,無非此類。此似是而非之談,所以不可不辨也。
5。吞酸之與吐酸,證有三種,凡喉間噯噫,即有酸水如醋浸心,嘈雜不堪者,是名吞酸,即俗所謂作酸也。此病在上脘最高之處,不時見酸而泛泛不寧者是也。其次則非如吞酸之近,不在上脘而在中焦胃脘之間,時多嘔惡,所吐皆酸,即名吐酸,而渥渥不行者是也。又其次者,則本無吞酸吐酸等證,惟或偶因嘔吐所出,或酸或苦,及諸不堪之味,此皆腸胃中痰飲積聚所化,氣味每有濁惡如此,此又在中脘之下者也。但其順而下行,則人所不覺,逆而上出,則喉口難堪耳。凡此三者,其在三者,其在上中二脘者,則無非脾胃虛寒,不能運化之病,治此者,非溫不可,其在下脘偶出者,則寒熱俱有,但當因證以治其嘔吐,嘔吐止則酸苦無從見矣。雖然,此亦余之論證,故不得不曲盡其說。若以實理言之,則凡胃強者,何暇及于酸苦?其有酸苦者,必其停積不行而然。此宜隨證審察,若無熱證熱脈可據,而執言濕中生熱,無分強弱,惟用寒涼,則未有不誤者也。
論治共七條
1。治吞酸吐酸,當辨虛實之微甚,年力之盛衰。實者可治其標,虛者必治其本。
2。凡胃氣未衰,年質壯盛,或寒或食,偶有所積而為酸者,宜用行滯溫平之劑,以二陳湯,平胃散,和胃飲之類主之。中氣微寒者,宜加減二陳湯,或橘皮湯,甚者宜溫胃飲。氣微虛者,宜藿香安胃散。此皆治標之法也。
3。脾胃氣虛,及中年漸弱,而飲食減少,時見吞酸吐酸者,惟宜溫補脾胃,以理中湯,溫胃飲,聖朮煎之類主之,切不可用清涼消耗等藥。若虛在陰分,下焦不暖,而水邪上泛為酸者,宜用理陰煎最妙。
4。丹溪曰:治酸必用吳茱萸,順其性而折之,乃反佐之法也。不知此實正治,非順性也。蓋其性熱,最能暖中下二焦;其味辛苦,最能勝酸澀之味,謂之反佐,見之過矣。
5。用黃連為君,以治吐酸,乃丹溪之法也。觀其治案,有一人酸塊自胸直上咽喉,甚惡,以黃連濃煎,冷,候酸塊欲上,與數點飲之即下。蓋味苦沉降,故酸得苦而即下,此亦揚湯止沸之法耳。若年壯氣強,偶有所積,及酒濕不行,而酸楚上泛者,或用此法,未必即傷胃氣,而亦可墜引下行,即權宜用之,亦無不可,然終非治本之道也。若氣體略有虛弱,及內傷年衰之輩,而患吐酸者,必不可妄用芩連再殘陽氣,雖暫得苦降之力,而胃氣愈傷,則病必日甚而無可為矣。
6。嘔吐清水,古法以二朮二陳湯,或六君子湯,本皆正治之法,然余嘗治水泛為飲者,覺自臍下上沖,而吐水不竭,以理陰煎治之,其妙如神。故此三方,皆宜酌用。
7。凡肌表暴受風寒,則多有為吞酸者,此其由息而入,則臟氣通于鼻;由經而入,則臟俞係于背,故凡寒氣一入,則胃中陽和之氣,被抑不舒,所以滯濁隨見,而即刻見酸,此明係寒邪犯胃也。今以訛相傳者,皆云肌表得風寒,則內熱愈鬱,而酸味刺心,何其謬也。夫因鬱成熱者,必以漸久而成,或一日,或二日,然後鬱而為熱也。今凡受寒吞酸者,無不隨寒而酸,見在即刻,豈即刻便成鬱熱耶?惟其非熱,所以卻之之法,亦惟肌表宜溫暖,藥劑宜香燥,此自寒者熱之之正治。而說者必欲執言為熱,故爾強解。所謂道在邇而求諸遠。凡屬謬妄者,何非此類?
述古薛立齋曰:吐酸吞酸,大略不同,吐酸者濕中生熱,吞酸者虛熱內鬱,皆屬脾胃虛寒,中傳末證。故[內經]以為火者,指其病形而言也,東垣以為胃寒者,指其病本而言也。凡患此者,先當辨其吞吐而治,以固本元為主,若服寒涼,復傷胃氣,則實實虛虛者矣。復審其脾氣虛而飲食不能輸化,濁氣不能下降者,須用六君子湯補養脾胃為主,少佐越鞠丸以清中。故東垣先生云:邪熱不殺穀。若誤認為實熱,而妄用寒涼,必變敗證。
吞酸論列方二陳湯和一。六君子湯補五。和胃新和五。聖朮煎新熱二五。理陰煎新熱三。橘皮湯和十一。藿香安胃散熱七一。平胃散和十七。溫胃飲新熱五。加減二陳湯和二。理中湯熱一。二朮二陳湯和四。越鞠丸和一五四。
論外備用方朮丸和百十宿食。半夏丁香丸和百三十寒滯。安脾散熱六七胃寒。倍朮丸熱百四飲。沉香降氣散和四十氣滯。茱連丸寒一五三濕熱。丁香茯苓湯熱六三溫胃行滯。
反胃論證反胃一證,本屬火虛。蓋食入于胃,使果胃暖脾強,則食無不化,何至復出?今諸家之論,有謂其有痰者,有謂其有熱者。不知痰飲之留,正因胃虛;而完穀復出,豈猶有熱?觀王太僕曰:內格嘔逆,食不得入,是有火也;病嘔而吐,食入反出,是無火也。此一言者,誠盡之矣。
然無火之由,則猶有上中下三焦之辨,又當察也,若寒在上焦,則多為惡心,或泛泛欲吐者,此胃脘之陽虛也。若寒在中焦,則食入不化,每食至中脘,或少頃或半日復出者,此胃中之陽虛也。若寒在下焦,則朝食暮吐,或暮食朝吐,乃以食入幽門,丙火不能傳化,故久而復出,此命門之陽虛也。故凡治此者,使不知病本所在,混行猜摸,而妄祈奏效,所以難也。
論治共七條
1。治反胃之法,當辨其新久及所致之因,或以酷飲無度,傷于酒濕,或以縱食生冷,敗其真陽;或因七情憂鬱,竭其中氣,總之,無非內傷之甚,致損胃氣而然。故凡治此者,必宜以扶助正氣,健脾養胃為主。但新病者胃氣猶未盡壞,若果飲食未消,則當兼去其滯;若有逆氣未調,則當兼解其鬱;若病稍久,或氣體稟弱之輩,則當專用溫補,不可標本雜進,妄行峻利,開導,消食,化痰等劑,以致重傷胃氣,必致不起也。
2。虛在上焦,微寒嘔惡者,惟薑湯為最佳,或橘皮湯亦可。若氣虛為寒所侵,而惡心嘔食者,宜黃芽丸或橘皮乾薑湯之類主之。若寒痰勝者,宜小半夏湯,或大半夏湯之類主之。
3。虛在中焦,而食入反出者,宜五君子煎,理中湯,溫胃飲,聖朮煎之類主之。若胃虛甚者,宜四味回陽飲,或黃芽丸主之。若兼寒痰者,宜六君子湯,或理中化痰丸之類主之。或水泛為痰者,宜金水六君煎主之。若胃不甚寒,而微虛兼滯者,宜五味異功散主之。
4。虛在下焦,而朝食暮吐,或食入久而反出者,其責在陰,非補命門以扶脾土之母,則火無以化,土無以生,亦猶釜底無薪,不能腐熟水穀,終無濟也。宜六味回陽飲,或人參附子理陰煎,或右歸飲之類主之。此屢用之妙法,不可忽也。
5。反胃初起,而氣體強壯者,乃可先從清理,如二陳湯,橘皮半夏湯之類,皆可清痰順氣。平胃散,不換金正氣散,五苓散之類,皆可去濕去滯。半夏乾薑散,仲景吳茱萸湯,橘皮湯之類,皆可去寒。然此惟真有邪滯,乃可用之。若病稍久而胃氣涉虛者,則非所宜。
6。反胃證,多有大便閉結者,此其上出固因下之不通也。然下之不通,又何非上氣之不化乎?蓋脾胃氣虛,然後治節不行,而無以生血,血涸于下,所以結閉不行,此真陰枯槁證也。必使血氣漸充,臟腑漸潤,方是救本之治,若徒為目前計,而推之逐之,則雖見暫通而真陰愈竭矣。故治此之法,但見其陰虛兼寒者,宜以補陽為主,而大加當歸,肉蓯蓉,韭汁,薑汁之屬,陰虛兼熱者,宜以補陰為主,而加乳汁,童便,酥油,蜂蜜,豕膏諸血之屬。然此等證治,取效最難,萬毋欲速,非加以旬月功夫,安心調理,不能愈也!其有糞如羊矢,或年高病此者,尤為難治。
7。反胃由于酒濕傷脾者,宜葛花解醒湯主之。若濕多成熱,而見胃火上沖者,宜黃芩湯,或半夏瀉心湯之類主之。
述古共三條
1。仲景曰:病人脈數,數為熱,當消穀引食,而反吐者,何也?師曰:以發其汗,令陽微,膈氣虛,脈乃數,數為客熱,不能消穀,胃中虛冷故也。脈弦者,虛也,胃氣無餘,朝食暮吐,變為胃反。寒在於上,醫反下之,今脈反弦,故名曰虛。趺陽脈浮而澀,浮則為虛,澀則傷脾,脾傷則不磨,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宿食不化,名曰胃反。脈緊而澀,其病難治。
2。[巢氏病源]曰:營衛俱虛,氣血不足,停水積飲在胃脘則臟冷,臟冷則脾不磨,脾不磨則宿食不化,其氣逆而成反胃也。則朝食暮吐,暮食朝吐,心下牢大如杯,往來寒熱。甚者食已即吐,其脈緊而弦,緊則為寒,弦則為虛,虛寒相搏,故食已則吐,名為反胃。
3。戴原禮曰:翻胃證,血虛者,脈必數而無力。氣虛者,脈必緩而無力。氣血俱虛者,則口中多出沫,但見沫大出者,必死。有熱者脈數而有力,有痰者脈滑數,二者可治。血虛者,四物為主。氣虛者,四君子為主。熱以解毒為主,痰以二陳為主。
簡易方一方:用甘蔗汁二分,薑汁一分,和勻,每服半碗或一碗,日三服,則止。
一方:用人參。見嘔吐門。
灸法上脘,中脘,下脘各二七壯,天樞三七壯。
反胃論列方理中湯熱一。橘皮乾薑湯熱五五。黃芽丸新熱二一。四味回陽飲新熱一。四君子湯補一。右歸飲新補三。
人參附子理陰煎新熱三。小半夏湯和八。溫胃飲新熱五。聖朮煎新熱二五。五君子煎新熱六。六君子湯補五。
六味回陽飲新熱二。五味異功散補四。橘皮湯熱五六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二陳湯和一。理中化痰丸熱八。
平胃散和十七。豕膏新因二九。半夏瀉心湯寒二八。半夏乾薑散熱五三。不換金正氣散和二一。
大半夏湯和十。五苓散和一八二。橘皮半夏湯和十三。黃芩湯和一九八。葛花解酲湯和一二四。
吳茱萸湯熱一三七。
論外備用方獨參湯補三五。丁香半夏丸和一九二胃寒。丁附散熱六二胃寒。甘露湯熱七三安胃。丁香煮散熱六一胃寒。
二汁飲和一二三。大七香丸和一三一寒氣。茯苓澤瀉湯熱七四反胃渴。胃愛散熱七十虛寒。
噎膈經義陰陽別論曰:一陽發病,其傳為隔。三陽結,謂之隔。
邪氣藏府病形篇曰:脾脈微急為膈中,食飲入而還出,後沃沫。
大奇論曰:胃脈沉鼓澀,胃外鼓大,心脈小堅急,皆隔,偏枯。
通評虛實論曰:隔塞閉絕,上下不通,則暴憂之病也。
風論曰:胃風之狀,頸多汗惡風,食飲不下,隔塞不通,腹善滿,失衣則?脹,食寒則泄,診形瘦而腹大。
血氣形志篇曰:形苦志苦,病生於咽嗌,治之以苦藥。
本神篇曰:憂愁者,氣閉塞而不行。
舉痛論曰:恐則精卻,卻則上焦閉,閉則氣還,還則下焦脹,故氣不行矣。思則心有所存,神有所歸,正氣留而不行,故氣結矣。
上膈篇帝曰:氣為上膈者,食飲入而還出,余已知之矣。蟲為下膈,下膈者,食晬時乃出,余未得其意,願卒聞之。岐伯曰:喜怒不適,食飲不節,寒溫不時,則寒水流於腸中,流於腸中則蟲寒,蟲寒則積聚,守於下管,則腸胃充郭,衛氣不營,邪氣居之。人食則蟲上食,蟲上食則下管虛,下管虛則邪氣勝之,積聚以留,留則癰成,癰成則下管約。其癰在管內者,即而痛深,其癰在外者,則癰外而痛浮,癰上皮熱。
帝曰:刺之奈何?曰:微按其癰,視氣所行,先淺刺其傍,稍內益深,還而刺之,毋過三行,察其浮沉,以為淺深。已刺必熨,令熱入中,日使熱內,邪氣益衰,大癰乃潰,伍以參禁,以除其內,恬憺無為,乃能行氣,後以鹹苦,化穀乃下矣。
論證共四條
1。噎膈一證,必以憂愁思慮,積勞積鬱,或酒色過度,損傷而成。蓋憂思過度則氣結,氣結則施化不行;酒色過度則傷陰,陰傷則精血枯涸。氣不行則噎膈病于上,精血枯涸則燥結病于下。且凡人之臟氣,胃司受納,脾主運化,而腎為水火之宅,化生之本,今既飲食停膈不行,或大便燥結不通,豈非運化失職,血脈不通之為病乎?而運行血脈之權,其在上者,非脾而何?其在下者,非腎而何?矧少年少見此證,而惟中衰耗傷者多有之,此其為虛為實,概可知矣。故凡治此者,欲舍根本而言捷徑,又安望其有成功也。
2。噎膈,反胃二證,丹溪謂其名雖不同,病出一體,若乎似矣,然而實有不同也。蓋反胃者,食猶能入,入而反出,故曰反胃;噎膈者,隔塞不通,食不能下,故曰噎膈。食入反出者,以陽虛不能化也,可補可溫,其治猶易;食不得下者,以氣結不能行也,或開或助,治有兩難,此其輕重之有不同也。且凡病反胃者,多能食;病噎膈者,不能食。故噎隔之病,病于胸臆上焦;而反胃之病,則病于中下二焦,此其見證之有不同也。所以反胃之治,多宜益火之源,以助化功;噎膈之治,多宜調養心脾,以舒結氣,此其證候既有不同,故診治亦當分類也。
3。噎膈證,多有便結不通者,[內經]曰:三陽結,謂之隔。張子和曰:三陽者,大腸,小腸,膀胱也。結,謂熱結也。小腸熱結則血脈燥,大腸熱結則不圊,膀胱熱結則津液涸。三陽既結,則前後閉澀,下既不通,必反上行,所以噎食不下,縱下而復出,此陽火不下推而上行也。愚按此說,則大不為然,夫結之為義,[內經]原非言熱,如本篇曰:陰陽結邪,多陰少陽,曰石水。又[舉痛論]曰:思則氣結,是豈以結為熱耶?且熱則流通,寒則凝結,此自陰陽之至理,故凡霜凝冰結,惟寒冽有之,而熱則無也,此天道之顯然可見者。
人身陰陽之理,無非是耳,惟人不能知,所以多誤也。矧[內經]之言三陽結者,乃止言小腸,膀胱,全與大腸無涉。蓋三陽者,太陽也,手太陽小腸也,足太陽膀胱也。小腸屬火,膀胱屬水,火不化則陽氣不行,而傳導失職;水不化則陰氣不行,而清濁不分,此皆致結之由也。子和不察,而遂以三陽之結,盡言為熱,以至後世悉傳為火,豈理也哉!然人之病結者,本非一端:蓋氣能結,血亦能結;陽能結,陰亦能結。余非曰結必皆寒而全無熱也,但陰結陽結,證自不同,有不可不辨耳。夫陽結者,熱結也,因火盛爍陰,所以乾結,此惟表邪傳裏,及陽明實熱者乃有之。
然熱結者,必有煩渴發熱等證,洪大滑實等脈,最易辨也。若下有結閉而上無熱証,此陰結耳。安得謂之熱耶?蓋陰結者,正以命門無火,氣不化精,所以凝結于下,而治節不行,此惟內傷血氣,敗及真陰者乃有之,即噎膈之屬是也。夫噎膈之證,人皆知為內傷也,內傷至此,其臟氣之健否為何如?而猶云為熱,豈必使元陽盡去,而別有生生之道乎?噫!此余之所不解也,不得不辨。
4。噎膈證,古人多認為寒,自劉河間治膈氣噎食,用承氣三湯,張子和以三陽之結盡論為熱,且云人之溢食,初未遽然也,或傷酒食,或胃熱欲吐,或冒風欲吐,醫者不察本原,投下香桂,胡椒,丁香之屬,設如傷酒傷食,正可攻逐,豈可言虛,便將熱補?素熱之人,三陽必結,食必上潮,醫氏猶云胃寒不納,燔鍼灼艾,三陽轉結,歲月彌深,遂成噎膈。余味此言,不能無惑。蓋噎膈由于枯槁,本非實熱之證,承氣三湯尚可用乎?此河間之見有弗確也。矧酒肉過多者,未必遂成噎膈,而噎膈之病,又豈皆素熱之人乎?此子和之見,有未然也。
自後丹溪遂承二子之說,而大辟局方之非,謂氣之初病,或飲食不謹,或外冒風雨,或內感七情,或食味過厚,偏助陽氣,積成膈熱,或資稟充實,表密無汗,或性急易怒,肝火上炎,以致津液不行,氣為之病。或痞,或痛,或噫腐氣,或吞酸,或嘈雜,或膨滿,不求原本,便認為寒,遽以辛香燥熱之劑投之,數貼時暫得快,以為神方,厚味仍前,不節七情,反復相仍,舊病被劫,暫開濁液,易于攢聚,或半月或一月,前病復作。醫者不察,猶執為冷,翻思前藥,隨手得快,顒俟久服,可以溫脾壯胃,消積行氣,以冀一旦豁然。不思胃為水穀之海,清和則能受;脾為消化之器,清和則能運,今反得香熱之偏助,劫之而愈,復作復劫,延綿至久,而成噎膈,展轉深痼,良可哀憫。此丹溪之說也,使後人見之,無不以為至論。即余初年,亦未嘗不加欽服,而今則日見其非矣。
何也?試觀所敘病原,其有然者,有不然者,顧難縷指而辨也,第以此證而力指為熱,能無謬乎?且既云燥熱之劑,隨手得快,則固非無效也。夫燥熱已能奏效,豈真火證而燥熱能效乎?蓋脾土惡濕,故燥之可也;火能生土,故熱之亦可也。溫燥扶陽,此自脾家正治,而必欲非之,以致後人之疑似屬矯矣。若謂厚味七情,仍前不節,以致愈而復作,此誰之咎也?而亦可歸之藥誤乎?又如脾胃清和,能受能運之說,此實至理,誰不云然?第余之所謂清和者,則與丹溪不同,抑又何也?蓋丹溪所言者,惟恐火之盛;余之所言者,惟恐陽之衰,異同若此,人將焉信?請以天人之理證之何如。夫天人之所同賴者,惟此陽氣而已,故經曰:天氣清靜光明者也。又曰:陽氣者,若天與日,失其所,則折壽而不彰,故天運當以日光明。由此言之,則六合清和,止此太陽為之用。故陽氣勝,則溫暖光明,而萬類咸享,非清和乎?陰氣勝則風霾晦暝,而升沉閉塞,非不清和乎?且春夏萬物之盛,非陽盛之化乎?
秋冬萬物之衰,非陽衰之兆乎?人之所賴以生者,亦惟此耳。故人于飲食,朝入口而午化盡,午入胃而暮化盡,此其中焦之熱,亦何異大烹之鼎,必如是者,才是清和。是即平人之常,乃正所為胃氣也。使朝食而午不飢,午食而晚不飢,飲食化遲,便是陽虧之候,而矧乎全不能行,全不能化者,醫且猶云有火,豈必并此化源盡行撲滅而後可,亦堪嗟矣!夫天下之理,本無二三,而或是或非,何多朱紫?余每欲言,未嘗不知自反,第于最疑處,則不得不呈其醜,又安得軒歧再起,以為我一正哉?嘗聞之康節先生曰:欲為天下屠龍手,肯讀人間非聖書?其感慨深矣。豈不信然!豈不信然!
論治共七條
1。凡治噎膈大法,當以脾腎為主。蓋脾主運化,而脾之大絡布于胸膈;腎主津液,而腎之氣化主乎二陰,故上焦之噎膈,其責在脾;下焦之閉結,其責在腎。治脾者宜從溫養,治腎者宜從滋潤,舍此二法,他無捷徑矣。然泰交之道,天居地下,故必三陽出土,而後萬物由之,可見脾土之母,由下而升,褚侍中曰:外病療內,上病救下,辨病臟之虛實,通病臟之子母。斯言得矣?不可忽也。
2。治噎膈之法,凡氣血俱虛者,宜五福飲及十全大補湯。脾虛于上者,宜四君子湯。脾虛兼寒者,宜五君子煎。脾肺營虛血燥者,宜生薑汁煎。陰虛于下者,宜左歸飲,大營煎。陰中之陽虛者,宜右歸飲加當歸,或右歸丸,八味地黃丸之類,皆治本之法也。
3。噎膈初起,微虛者,宜溫胃飲加當歸,厚朴。如果痰氣不清,上焦多滯者,宜二陳湯加厚朴,或六安煎亦可。如氣有不順,或兼胸腹微痛者,宜加減二陳湯暫解之。凡初覺飲食微有不行,而年不甚衰者,宜速用大健脾丸,或木香人參生薑枳朮丸,以調脾氣為上策,或芍藥枳朮丸亦可。
4。噎膈便結者,但察其無火無滯,而止因血燥陰虛者,宜五福飲或大營煎,加酒洗肉蓯蓉二三錢,同煎服。或以豕膏漸潤其下,而以調脾等劑治其上,最為良法。或多服牛羊乳酥之類,以滋其精液,使之漸潤,毋欲速也!如果氣血未至甚損,而下焦脹閉之甚者,則不得不為暫通,輕則玉燭散,人參利膈丸,或搜風順氣丸,甚則大黃甘草湯,酌宜用之。
5。用溫補以治噎膈,人必疑其壅滯,而且嫌迂緩,不知中氣敗證,此其為甚,使非速救根本,則脾氣何由再健?設用溫補而噎塞愈甚,則不得不曲為加減,然必須千方百計,務從元氣中酌其所宜,庶可保全也。若用補之後,雖或未見功效,但得全無窒礙,便是藥病相投。且此病最不易治,既能受補,必須多服,方得漸效,以收全功,不可性急致疑,一暴十寒,以自誤也。若急圖目前之快,但使行滯開胃,而妄用大黃,芒硝,三稜,莪朮,瓜蔞,桃仁,滾痰丸之屬,非惟不能見效,必致胃氣日敗,萬無生理矣。此徒速其亡,不可不省也。
6。諸家治噎,古法用人參,黃耆以補元氣,御米,粟米以解毒實胃,竹瀝以清痰散結,乾薑以溫中,生薑以去穢,牛羊乳以養血潤液,蜜汁,當歸以潤燥,用此數者為主治,其餘因證而增減之,俱是良法。凡肥胖之人,鮮有噎證,間或有之,宜用二陳加人參,白朮之類。血虛瘦弱之人,用四物合二陳加桃仁,紅花,韭汁,童便,牛羊乳之類。七情鬱結而成噎膈者,二陳合香附,撫芎,木香,檳榔,瓜蔞,砂仁之類。飲酒人患噎膈,以二陳加黃連,砂仁,砂糖之類。胸膈有熱者,加黃連,黃芩,桔梗,瓜蔞之類。脾不磨者,加神?
砂仁,麥芽之類,以助消導。噎膈大便燥結之甚者,必用大黃,或用二陳湯加酒蒸大黃,桃仁以潤之,乃急則治標之法也。或用四物湯加桃仁,童便,韭汁,多飲牛羊乳為上策。按古人治噎之法,大略己盡于此,雖其中有宜,有不宜者,亦并錄之,以備採擇。 7。丹溪治法云:用童便,韭汁,竹瀝,薑汁,牛羊乳,氣虛入四君子,血虛入四物,有痰用二陳入氣血等藥中用之,切不可用香燥藥,宜薄滋味。
噎膈不治證凡年高患此者,多不可治,以血氣虛敗故也。糞如羊矢者,不可治,大腸無血也。吐痰如蟹沫者,不可治,脾氣敗也。腹中疼痛,嘈雜如刀割者,不可治,營虛之極,血竭于中也。
述古共五條
1。[巢氏病源]曰:陰陽不和則三焦隔絕。三焦隔絕則津液不利,故令氣塞不調,是以成噎。此由憂患所致。憂患則氣結,氣結則不宣流,而使噎塞不通也。
2。張雞峰云:噎膈是神思間病,惟內觀自養者可治。此言深中病情。
3。嚴氏云:五膈五噎,由喜怒太過,七情傷於脾胃,鬱而生痰,痰與氣搏,升而不降,飲食不下。蓋留於咽嗌者,則成五噎,結於胃膈者,則為五膈。其病令人胸膈痞悶,嘔逆噎塞,妨礙飲食。治法宜調陰陽,化痰下氣,陰陽平勻,氣順痰下,則病無由作矣。
4。劉宗厚曰:夫治此疾也,咽嗌閉塞,胸膈痞悶,似屬氣滯,然有服耗氣藥過多,中氣不運而致者,當補氣而自運。大便燥結如羊屎,似屬血熱,然服通利藥過多,致血液耗竭而愈結者,當補血潤血而自行。有因火逆衝上,食不得入,其脈洪大有力而數者,或痰飲阻滯,而脈結澀者,當清痰泄熱,其火自降。有因脾胃陽火亦衰,其脈沉細而微者,當以辛香之藥溫其氣,仍以益陰養胃為之主,非如[局方]之惟務燥烈也。若夫不守戒忌厚味,房勞之人,及年高無血者,皆不能療也。
5。陳無擇[三因方]曰:五膈者,思憂喜怒悲也。五噎者,憂思氣勞食也。思膈則中脘多滿,噫則醋心,飲食不消,大便不利。憂膈則胸中氣結,津液不通,飲食不上,羸瘦短氣。喜膈則五心煩熱,口苦生瘡,倦甚體痺,胸痛引背,食少入。怒膈則胸膈逆滿,噎塞不通,嘔則筋急,惡聞食氣。悲膈則心腹脹滿,欬嗽,氣逆,腹中雷鳴,繞臍痛,不能食。憂噎,胸中痞滿,氣逆時嘔,食不下。思噎,心悸喜忘,目視??。氣噎,心下痞,噫噦不食,胸背痛,天陰手足冷,不能自溫。勞噎,氣上膈,胸中塞噎,肢滿背痛。食噎,食急多胸中苦痛,不得喘息。
灸法膏肓百壯,以多為佳,膻中七壯。中脘七壯。膈俞七壯。心俞七壯。天府七壯。乳根七壯。三里三七壯。
噎膈論列方四君子湯補一。五君子煎新熱六。十全大補湯補二十。五福飲新補六。左歸飲新補二。加減二陳湯和二。大營煎新補十四。溫胃飲新熱五。芍藥枳朮丸新和十六。六安煎新和二。二陳湯和一。人參生薑枳朮丸和八二。滾痰丸攻七七。生薑汁煎補九四。八味地黃丸補一二一。右歸飲新補三。右歸丸新補四。人參利膈丸和一六六。大健脾丸和八五。四物湯補八。搜風順氣丸和三四三。豕膏新因二九。玉燭散攻二四。大黃甘草湯攻十三。
論外備用方神香散新和二十氣膈。五噎散和一五九。十膈散和一五八。人參利膈丸和一六六。草豆蔻丸和一六七酒膈。嘉禾散和百六十痰氣。補氣運脾湯和一六四中虛氣逆。五膈散和一五六。五膈寬中散和一五七。利膈丸和一六五胸痺。大七香丸和一三一寒逆。人參豆蔻湯和一六一。紫蘇子飲和一六二。枇杷葉散和一六三五噎。木香寬中飲和五五行氣。理中湯熱一中寒。青木香丸攻八六氣滯痰逆。胡椒理中湯熱六胃虛寒。透膈湯攻三十逐痰滯。?
雜。
論證雜一證,或作或止。其為病也,則腹中空空,若無一物,似飢非飢,似辣非辣,似痛非痛,而胸膈懊?,莫可名狀。或得食而暫止,或食已而復?,或兼惡心而漸見胃脘作痛。此證有火?,有痰?,有酸水浸心而?。大抵食已即飢,或雖食不飽者,火?也,宜兼清火;痰多氣滯者,似飢非飢,不喜食者,痰?
也,宜兼化痰;酸水浸心而?者,戚戚膨膨,食少無味,此以脾氣虛寒,水穀不化也,宜溫胃健脾;又有誤用消伐等藥,以致脾胃虧損,血少?雜,中虛則煩雜不飢,脾弱則食不運化,此宜專養脾胃。總之,?雜一證,多由脾氣不和,或受傷脾虛而然。所以治此者,不可不先顧脾氣。然古人于此,悉以痰火論治,予恐專用寒涼,則胃氣虛寒不健者,反以日甚,而漸至惡心噯氣,反胃噎膈之類,將由此而起矣。
論治共二條
1。痰火?雜等證,如脾虛微火多痰而?雜者,宜和中湯,或三聖丸,或朮連丸。若中焦火盛,兼痰而?雜者,宜軟石膏丸。若宿食留飲,痰滯不清而?雜者,宜曲朮丸。若三焦火盛,濕痰氣滯而?雜者,宜三補丸加半夏,蒼朮,香附之類。
2。脾胃虛寒?雜者,必多吞酸,或兼惡心,此皆脾虛不能運化滯濁而然,勿得認為火證,妄用寒涼等物。若多痰飲,或兼嘔惡而?雜者,宜二陳湯,或二朮二陳湯。若寒痰停蓄胸膈,或為脹滿少食而為?雜者,宜和胃二陳煎,或和胃飲。若脾胃虛寒,停飲作酸?雜者,宜溫胃飲,或六君子湯。若脾腎陰分虛寒,水泛為飲作酸?雜者,宜理陰煎,或金水六君煎。? 雜論列方二陳湯和一。六君子湯補五。和中湯寒五八。溫胃飲新熱五。和胃二陳煎新和三。朮連丸寒一七二。三補丸寒一六二。和胃飲新和五。理陰煎新熱三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三聖丸寒一七一。?朮丸和百十。二朮二陳湯和四。軟石膏丸寒一七三。
景岳全書卷之二十一終
景岳全书:心集雜證謨
腫脹經義腹中論帝曰:有病心腹滿,旦食則不能暮食,此為何病?岐伯曰:名為鼓脹,治之以雞矢醴,一劑知,二劑已。帝曰:其病有復發者,何也?曰:此飲食不節,故時有病也。雖然其病且已時,故當病氣聚於腹也。
經脈篇曰:足太陰虛則鼓脹。胃中寒則脹滿。 水脹篇曰:膚脹者,寒氣客於皮膚之間,??然不堅,腹大,身盡腫,皮厚,按其腹,窅而不起,腹色不變,此其候也。帝曰:鼓脹何如?岐伯曰:腹脹,身皆大,大與膚脹等也,色蒼黃,腹筋起,此其候也。
脹論帝曰:脈之應於寸口,如何而脹?岐伯曰:其脈大堅以澀者,脹也。帝曰:何以知臟腑之脹也?曰:陰為臟,陽為腑。帝曰:夫氣之令人脹也,在於血脈之中耶,臟腑之內乎?曰:三者皆存焉,然非脹之舍也。夫脹者,皆在於臟腑之外,排臟腑而郭胸?,脹皮膚,故命曰脹。五臟六腑者,各有畔界,其病各有形狀。營氣循脈,衛氣逆為脈脹,衛氣並脈循分為膚脹。心脹者,煩心短氣,臥不安。肺脹者,虛滿而喘欬。肝脹者,?下滿而痛引腹。脾脹者,善噦,四肢煩悗,體重不能勝衣,臥不安。
腎脹者,腹滿引背,央央然腰髀痛。六腑脹:胃脹者,腹滿,胃脘痛,鼻聞焦臭,妨於食,大便難。大腸脹,腸鳴而痛濯濯,冬日重感於寒,則飧泄不化。小腸脹者,少腹?脹,引腰而痛。膀胱脹者,少腹滿而氣癃。三焦脹者,氣滿於皮膚中,輕輕然而不堅。膽脹者,?下痛脹,口中苦,善太息。岐伯曰:衛氣之在身也,常然並脈,循分肉,行有逆順,陰陽相隨,乃得天和,五臟更始,四時循序,五穀乃化。然後厥氣在下,營衛留止,寒氣逆上,真邪相攻,兩氣相搏,乃合為脹也。此下鍼治之法具詳本經。
陰陽應象大論曰:濁氣在上,則生?脹。
生氣通天論曰:因於氣為腫,四維相代,陽氣乃竭。
五臟生成篇曰:腹滿?脹,支膈胠?,下厥上冒,過在足太陰陽明。
本神篇曰:脾氣實則腹脹。腎氣實則脹。
六元正紀大論曰:太陰所至為中滿,霍亂吐下。太陰所至為重,胕腫。土鬱之發,民病心腹脹,胕腫身重。
至真要大論曰: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。諸脹腹大,皆屬於熱。按以上諸脹,皆言氣之為病也。
水熱穴論帝曰:少陰何以主腎?腎何以主水?岐伯曰:腎者,至陰也,至陰者,盛水也。肺者,太陰也,少陰者,冬脈也,故其本在腎,其末在肺,皆積水也。帝曰:腎何以能聚水而生病?曰:腎者,胃之關也,關門不利,故聚水而從其類也。故水病下為胕腫,大腹,上為喘呼不得臥者,標本俱病。
水脹篇曰:水始起也,目窠上微腫,如新臥起之狀,其頸脈動,時欬,陰股間寒,足脛腫,腹乃大,其水已成矣。以手按其腹,隨手而起,如囊裹水之狀,此其候也。
五癃津液別篇曰:陰陽氣道不通,四海閉塞,三焦不瀉,津液不化,留於下焦,不得滲膀胱,則下焦脹,水溢則為水脹。
評熱病論曰:諸有水氣者,微腫先見於目下也。水者,陰也,目下亦陰也,腹者,至陰之所居,故水在腹者,必使目下腫也。
經脈篇曰:胃病則大腹水腫。
邪氣藏府病形篇曰:胃病者,腹?脹,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?,隔咽不通,食飲不下。三焦病者,腹氣滿,小腹尤堅,不得小便,窘急,溢則水留即為脹。腎脈微大為石水,起臍已下至小腹腄腄然,上至胃脘,死不治。 宣明五氣篇曰:下焦溢為水。
逆調論曰:不得臥,臥則喘者,是水氣之客也。夫水者,循津液而流也。腎者水藏,主津液,主臥與喘也。
陰陽別論曰:陰陽結斜,多陰少陽,曰石水,少腹腫。三陰結,謂之水。
湯液醪醴論帝曰:其有不從毫毛生而五藏陽已竭也,津液充郭,其魄獨居,孤精於內,氣耗於外,形不可與衣相保,此四極急而動中,是氣拒於內而形施於外,治之奈何?岐伯曰:平治於權衡,去宛陳莝,是以微動四極,溫衣,繆刺其處,以復其形,開鬼門,潔淨府,精以時復,五陽已布,疏滌五臟,故精自生,形自盛,骨肉相保,巨氣乃平。按以上諸脹,皆言水之為病也。
太陰陽明論曰:食飲不節,起居不時者,陰受之;陰受之,則入五臟,則?滿閉塞。
異法方宜論曰:北方者,其民樂野處而乳食,臟寒生滿病。按以上二條,乃言飲食之為脹也。
論證共四條
1。腫脹之病,原有內外之分,蓋中滿者謂之脹,而肌膚之脹者亦謂之脹;若以腫言,則單言肌表,此其所以當辨也。但脹於內者,本由臟病,而腫於外者,亦無不由乎臟病。第臟氣之病,各有不同,雖方書所載,有濕熱,寒暑,血氣,水食之辨,然余察之經旨,驗之病情,則惟在氣水二字,足以盡之。故凡治此證者,不在氣分,則在水分,能辨此二者而知其虛實,無餘蘊矣。病在氣分,則當以治氣為主,病在水分,則當以治水為主。然水氣本為同類,故治水者當兼理氣,蓋氣化水自化也;治氣者亦當兼水,以水行氣亦行也。此中玄妙,難以盡言,茲雖條列如左,然運用之法,貴在因機通變也。
2。病在氣分者,因氣之滯,如氣血之逆,食飲之逆,寒熱風濕之逆,氣虛不能運化之逆,但治節有不行者,悉由氣分,皆能作脹。凡氣分之病,其色蒼,其內堅,其脹或連胸?,其痛或及臟腑。或倏而浮腫者,陽性急速也。或自上及下者,陽本乎上也。或通身盡腫者,氣無不至也。有隨按而起者,如按氣囊也。然此雖皆氣分,而氣病有不同,故有氣熱而脹者,曰:諸脹腹大,皆屬於熱也。有氣寒而脹者,曰胃中寒則?脹,曰臟寒生滿病也。有氣濕而脹者,曰諸濕腫滿,皆屬於脾也。
有氣虛而脹者,元氣虛也,曰足太陰虛則鼓脹也。有氣實而脹者,邪氣實也,曰腎氣實則脹,曰脾氣實則腹脹,曰胃氣實則脹也。凡此雖皆脹病,而治之之要,則全在察其虛實。大都陽證多熱,熱證多實,陰證多寒,寒證多虛。先滯於內,而後及於外者多實;先腫於表,而漸及於內,或外雖脹而內不脹者多虛。小便紅赤,大便秘結者多實;小便清白,大便稀溏者多虛。脈滑有力者多實,弦浮微細者多虛。形色紅黃,氣息粗長者多實;形容憔悴,聲音短促者多虛。年青少壯,氣道壅滯者多實;中衰積勞,神疲氣怯者多虛。虛實之治,反如冰炭,若誤用之,必致害矣。
3。病在水分者,以陰勝於陽,而肌膚皆腫,此與氣證本有不同。凡水之為病,其色明潤,其皮光薄,其腫不速,每自下而上,按肉如泥,腫有分界。蓋陰本於下,而浸漬有漸,皆水病之證也。觀水脹篇言寒氣之脹,按其腹,窅而不起;水腫之病,以手按其腹,隨手而起,如囊裹水之狀,此其候也。然以愚見,及察之證驗,則若與此論相反。蓋凡是水證,必按之窅而不起,此其水在肉中,如糟如泥,按而散之,猝不能聚,未必如水囊之比;凡隨按隨起者,亦惟虛無之氣,其速乃然,故辨當若此也。
凡欲辨水氣之異者,在欲辨其陰陽耳,若病在氣分,則陽證陰證皆有之,若病在水分,則多為陰證。何也?蓋水之與氣,雖為同類,但陽王則氣化,而水即為精,陽衰則氣不化,而精即為水。故凡病水者,水即身中之血氣,但其為邪為正,總在化與不化耳。水不能化,因氣之虛,豈非陰中無陽乎?此水腫之病,所以多屬陽虛也。然水主於腎,氣主於肺,水漬於下,而氣竭於上,所以下為腫滿,上為喘急,標本俱病,危斯亟矣,此當速救本源,庶保萬一,倘以虛喘作實邪,而猶然泄肺,無不敗矣。
4。少年縱酒無節,多成水鼓。蓋酒為水穀之液,血亦水穀之液,酒入中焦,必求同類,故直走血分。經曰:飲酒者,衛氣先行皮膚,先充絡脈,此之謂也。然血者神氣也,血屬陰而性和,酒者淫氣也,酒屬陽而性悍,凡酒入血分,血欲靜而酒動之,血欲藏而酒逐之,故飲酒者身面皆赤,此入血之徵,亦散血之徵也。擾亂一番,而血氣能無耗損者,未之有也。第年當少壯,則旋耗旋生,固無所覺,及乎血氣漸衰,則所生不償所耗,而且積傷并至,病斯見矣。故或致血不養筋,則為中風;或致傷脾,則為痰飲,瀉痢;或濕熱上浮,則為喘,汗,鼻淵;或流於筋骨,則為瘈瘲,疼痛;或致動血傷精,則為勞損,吐?;或致傷肌腐肉,則為爛瘡,痔漏;其有積漸日久而成水鼓者,則尤多也。
蓋酒性本濕,壯者氣行則已,酒即血也;怯者著而成病,酒即水也,不惟酒為水,而血氣既衰,亦皆隨酒而悉為水矣。所以凡治水鼓者,必當以血氣為主,而養陰利濕,是誠善矣。然奈無知少年,初不知畏,而惟酒是耽,此其浸漬已非一日,致令血氣天真敗極至此,又豈能以旦夕挽回者哉?故於諸鼓之中,則尤以酒鼓為最危難治之證。嘗有一杜康之徒,不信余說,云:公為此言,其亦過矣,茲見有某人者,以酒為生,自朝繼暮,今年已若干,未聞其病,豈酒果傷人者耶?是不知若人者,惟千百中之一二,而天稟之特出者也。不然,何善飲者如此其多,而壽於飲者僅見其人,則其他之困於此者,從何知矣,使不有斯人之稟,而有斯人之嗜,吾恐其不免於斯矣。
腫脹危候大凡水腫先起於腹,而後散四肢者可治;先起於四肢,而後歸於腹者難治。掌腫無紋者死。大便滑泄,水腫不消者死。唇黑,唇腫,齒焦者死。臍腫突出者死。缺盆平者死。陰囊及莖俱腫者死。脈絕,口張,足腫者死。足胕腫,膝如斗者死。肚上青筋見,瀉後腹腫者死。男從身下腫上,女從身上腫下,皆難治。
氣分諸脹論治凡八條
1。凡脹滿由於氣分者,宜察氣之虛實。若脹滿在中而不在外者,其病多實,經曰:中滿者,瀉之於內,此之謂也。若果因酒食厚味,氣滯脈滑,而大滿大實者,宜廓清飲主之;兼脹兼痛,諸藥不效者,宜神香散主之。若臟腑脹實而堅痛者,宜承氣湯或百順丸下之,然必年壯力強,素無損傷虛弱等證,而暴見脹滿者,方可峻攻,否則,只宜緩治。如困氣實於中,而表裏俱脹者,宜用蒜瓣以滾湯煮微熟留性,少蘸鹽醋,常以佐食,大能破氣消滯,亦佳法也。若氣脹而兼小水不利者,宜用四苓散,以半熟蒜搗膏丸服,極妙。
2。飲食停滯,而致胃口中焦脹滿者,宜大小和中飲酌用之。兼痛者,宜排氣飲主之。
3。怒氣逆於中焦,或脹或痛者,宜排氣飲,解肝煎之類主之。兼喘脹者,宜四磨飲,或神香散。
4。大人小兒,素無脾虛泄瀉等證,而忽爾通身浮腫,或小水不利者,多以飲食失節,或濕熱所致,宜廓清飲加減主之,或四苓散,胃苓湯之類皆可用;或濕勝者,宜平胃散之類主之。
5。脾胃虛寒,中氣不健,而三焦脹滿者,是為氣虛中滿。其為證也,必多吞酸噯腐,惡食惡寒,或常為溏泄,而別無火證火脈者,必屬臟寒,此所謂臟寒生滿病也,惟宜溫補。寒在中焦者,宜溫胃飲,理中湯。寒在下焦者,宜理陰煎,八味地黃湯之類主之。
6。單腹脹者,名為鼓脹,以外雖堅滿,而中空無物,其象如鼓,故名鼓脹。又或以血氣結聚,不可解散,其毒如蠱,亦名蠱脹。且肢體無恙,脹惟在腹,故又名為單腹脹,此實脾胃病也。夫脾胃為中土之臟,為倉廩之官,其臟受水穀,則有坤順之德,其化生血氣,則有乾健之功,使果脾胃強健,則隨食隨化,何脹之有?此惟不善調攝,而凡七情勞倦,飲食房闈,一有過傷,皆能戕賊臟氣,以致脾土受虧,轉輸失職,正氣不行,清濁相混,乃成此證。凡治此者,若察其病由中焦,則當以脾胃為主,宜參,耆,白朮,乾薑,甘草之屬主之。
若察其病由下焦,則當以命門母氣為主,宜人參,熟地,當歸,山藥,附子,肉桂之屬主之。如果氣有否塞,難於純補,則宜少佐辛香,如陳皮,厚朴,砂仁,香附,丁香,白芥子之屬。如或水道不利,濕氣不行,則當助脾行濕,而佐以淡滲,如豬苓,澤瀉,茯苓之屬。若諸藥未效,仍當灸治,如後法。以上諸法,大略如此,然病成單鼓,終非吉兆,必其傷敗有漸,然後至此,使非盡掃塵務,加意調理,則未有或免者矣。
7。治脹當辨虛實。若察其果由飲食所停者,當專去食積;因氣而致者,當專理其氣;因血逆不通而致者,當專清其血;其於熱者寒之,結者散之,清濁混者分利之,或升降其氣,或消導其邪,是皆治實之法也。第凡病腫脹者,最多虛證,若在中年之後,及素多勞傷,或大便溏滑,或脈息弦虛,或聲色憔悴,或因病後,或因攻擊太過,而反致脹滿等證,則皆虛損之易見者也。諸如此類,使非培補元氣,速救根本,則輕者必重,重者必危矣。若虛在脾肺者,宜四君子湯,歸脾湯之類主之。
若脾虛兼寒者,宜理中湯,溫胃飲,五君子煎。若脾虛兼痰者,宜六君子煎。若腎虛兼痰者,宜金水六君煎。若虛在肝腎者,宜六味地黃湯。若腎虛兼寒者,宜理陰煎,或八味地黃丸,甚者加減[金匱]腎氣湯主之。若以虛證而妄行消伐,則百不活一矣。其有果以少壯停滯,或肝強氣逆,或時氣亢害為邪者,方可直攻其病,但辨之宜詳,不可忽也。
8。凡外感毒風,邪留膚腠,則亦能忽然浮腫,如東垣所謂八益之邪,自外而入者是也。然其來必速,其證則必有脈緊及頭疼骨痛等證,方是外感之候,先宜解散其邪,如正柴胡飲,小柴胡湯,敗毒散,參蘇飲,葛根?白湯之類,隨宜用之。若風因火熾,而表裏俱熱者,宜芍藥清肝散,或龍膽瀉肝湯之類主之。若邪傳入裏,太陽陽明并病,而胃實熱甚,必日晡潮熱,大渴引飲者,白虎湯主之。若大實大滿,而熱結不退者,大承氣湯,或百順丸下之。若少陽陽明并病,寒熱往來,滿而實者,宜大柴胡湯下之。五常政大論曰:下之則脹已,此之類也。
水腫論治凡七條
1。凡水腫等證,乃脾肺腎三臟相干之病。蓋水為至陰,故其本在腎;水化於氣,故其標在肺;水惟畏土,故其制在脾。今肺虛則氣不化精而化水,脾虛則土不制水而反剋,腎虛則水無所主而妄行,水不歸經則逆而上泛,故傳入於脾而肌肉浮腫,傳入於肺則氣息喘急。雖分而言之,而三臟各有所主,然合而言之,則總由陰勝之害,而病本皆歸於腎。
2。[內經]曰:腎為胃關,關門不利,故聚水而從其類也。然關門何以不利也?經曰:膀胱者,州都之官,津液藏焉,氣化則能出矣。夫所謂氣化者,即腎中之氣也,即陰中之火也;陰中無陽,則氣不能化,所以水道不通,溢而為腫。故凡治腫者必先治水,治水者必先治氣,若氣不能化,則水必不利,惟下焦之真氣得行,始能傳化,惟下焦之真水得位,始能分清。求古治法,惟薛立齋先生加減[金匱]腎氣湯,誠對證之方也,余屢用之,無不見效,此雖壯水之劑,而實即脾肺腎三臟之正治也。
何也?蓋腎為先天生氣之源,若先天元氣虧於下,則後天胃氣失其本,而由脾及肺,治節所以不行,是以水積於下,則氣壅於上,而喘脹由生,但宜峻補命門,使氣復元,則三臟必皆安矣。今論其方:如所用桂附,以化陰中之陽也,熟地,山藥,牛膝,以養陰中之水也,茯苓,澤瀉,車前子,以利陰中之滯也;此能使氣化於精,即所以治肺也,補火生土,即所以治脾也,壯水通竅,即所以治腎也。此方補而不滯,利而不伐,凡病水腫於中年之後,及氣體本弱者,但能隨證加減用之,其應如響,誠諸方之第一,更無出其右者。
3。證有全由脾肺不足而為腫脹者,治宜以四君,歸脾之屬為主,固是正治之法,然亦須兼補命門。蓋脾土非命門之火不能生,肺氣非命門之水不能化。人知土能制水,而不知陽實制陰,人知氣化為精,而不知精化為氣也,虛則補母,正此之謂。
4。凡素稟陽盛,三焦多火,而病為水腫者,其證必煩渴喜冷,或面赤便結,或熱而喘嗽,或頭面皆腫,或脈見滑實,此濕熱相因,陰虛之證也;凡辛香燥熱等劑,必所不堪,宜用六味地黃湯加牛膝,車前,麥冬之類,大劑與之。其有熱甚者,宜加減一陰煎加茯苓,澤瀉,車前,牛膝之類主之。其有虛中挾實,胸膈不清,宜加陳皮,白芥子之類佐之。其有生平不宜熟地者,則單用生地亦可。但此等壯水等劑,必十餘服後,方可望效,若先因剋伐致虛者,其效尤遲,慎毋欲速,自求伊戚也。
5。凡年少縱酒,致為濕熱所乘,元氣尚強,脈實有力,而不便於溫補者,此當逐去濕熱,亦能速效。宜禹功散,導水丸,濬川散,三花神祐丸之類,皆可擇用,瀉後宜薄滋味,戒飲酒,久之方可復元。古法治腫,大都不用補劑,而多用去水等藥,微則分利,甚則推逐,如五苓散,五淋散,五皮散,導水茯苓湯之類,皆所以利水也;如舟車神祐丸,濬川散,禹功散,十棗湯之類,皆所以逐水也;再如巴豆,朴硝,鍼砂,滑石,三稜,蓬朮,麝香,琥珀,土狗,地龍,田螺,水蛭,鯉魚,鯽魚,蘿蔔子,蘇子,商陸,葶藶,杏仁,防己。秦艽,木瓜,瞿麥,通草,厚朴,赤小豆,豬苓,海金沙,五加皮,大腹皮,羌活,獨活之類,無非逐水利水之劑,但察其果係實邪,則此等治法,誠不可廢,但必須審證的確,用當詳慎也。
凡今方士所用,則悉皆此類,故能晚服而早通,朝用而暮瀉,去水斗許,腫脹頓消,效誠速也;但彼不顧人之虛實,不慮人之死生,惟以見效索謝而去,不知隨消隨脹,不數日而復,脹必愈甚,苟以年衰積損之證,而復遭此劫,則百無一生矣。
6。水腫證,以精血皆化為水,多屬虛敗,治宜溫脾補腎,此正法也。然有一等不能受補者,則不得不從半補,有并半補亦不能受者,則不得不全用分消,然以消治腫,惟少年之暫病則可,若氣血既衰,而復不能受補,則大危之候也。故凡遇此輩,必須千方百計,務救根本,庶可保全。嘗見有專用消伐而退腫定喘者,於腫消之後,必尪羸骨立,略似人形,多則半年,少則旬日,終無免者。故余之治此,凡屬中年積損者,必以溫補而愈,皆終身絕無後患。蓋氣虛者不可復行氣,腎虛者不可復利水;且溫補即所以化氣,氣化而全愈者,愈出自然,消伐所以逐邪,逐邪而暫愈者,愈由勉強,此其一為真愈,一為假愈,亦豈有假愈而果愈者哉。
7。無論氣鼓,水鼓,凡氣實可下者,宜用赤金豆,或百順丸,以漸利之。 新按二條1。腫脹之治,凡脾腎虛證,如前論所列薛氏腎氣湯者,誠然善矣,然用之之法,猶當因此廓充,不宜執也。向余嘗治一陶姓之友,年逾四旬,因患傷寒,為醫誤治,危在呼吸,乃以大劑參,附,熟地之類,幸得挽回。愈後喜飲,未及兩月,忽病足股盡腫,脹及於腹,按之如鼓,堅而且硬,因其前次之病,中氣本傷,近日之病,又因酒濕,度非加減腎氣湯不可治,遂連進數服,雖無所礙,然終不見效,人皆料其必不可治。
余熟計其前後,病因本屬脾腎大虛,而今兼以滲利,未免減去補力,亦與實漏扈者何異,元氣不能復,病必不能退。遂悉去利水等藥,而專用參附理陰煎,仍加白朮,大劑與之,三劑而足脛漸消,二十餘劑而腹脹盡退,愈後人皆嘆服,曰:此證本無生理,以此之脹,而以此之治,何其見之神也。自後凡治全虛者,悉用此法,無一不效,可見妙法之中,更有妙焉,顧在用者之何如耳。塞因塞用,斯其最也,學者當切識此意。
2。因食滯氣痛脹:余嘗治一姻家子,年力正壯,素日飲酒,亦多失饑傷飽。一日偶因飯後?肋大痛,自服行氣化滯等藥,復用吐法,盡出飲食,吐後逆氣上升?痛雖止,而上壅胸膈,脹痛更甚,且加嘔吐。余用行滯破氣等藥,嘔痛漸止,而左乳胸肋之下,結聚一塊,脹實拒按,臍腹隔閉,不能下達,每於戌,亥,子,丑之時,則脹不可當。因其嘔吐既止,已可用下,凡大黃,芒硝,棱,莪,巴豆等藥,及蘿蔔子,朴硝,大蒜,橘葉搗罨等法,無所不盡,毫不能效,而愈攻愈脹,因疑為脾氣受傷,用補尤覺不便,湯水不入者凡二十餘日,無計可施,窘劇待斃,只得用手揉按其處。彼云肋下一點,按著則痛連胸腹,及細為揣摸,則正在章門穴也。章門為脾之募,為臟之會,且乳下肋間,正屬虛里大絡,乃胃氣所出之道路,而氣實通於辛門,余因悟其日輕夜重,本非有形之積,而按此連彼,則病在氣分無疑也。但用湯藥,以治氣病,本非不善,然經火則氣散,而力有不及矣。乃制神香散,使日服三四次,兼用艾火灸章門十四壯,以逐散其結滯之胃氣,不三日脹果漸平,食乃漸進,始得保全,此其證治俱奇,誠所難測。本年春間,一鄰人陡患痛脹隔食,全與此同,群醫極盡攻擊,竟以致斃,是真不得其法耳,故錄此以為後人之式。
述古共五條
1。仲景曰:腹滿不減,減不足言,當下之。腹滿時減復如故,此為寒,當與溫藥。
2。華元化曰:人中百病,難療者莫出於水也。水者腎之制也,腎者人之本也。腎氣壯,則水還於腎,腎氣虛,則水散於皮。又三焦壅塞,營衛閉格,血氣不從,虛實交變,水隨氣流,故為水病。
3。丹溪曰:水腫脈多沉,病陽水兼陽證,脈必沉數;病陰水兼陰證,脈必沉遲。若遍身腫,煩渴,小便赤澀,大便閉結,此屬陽水。先以五皮散,或四磨飲,添磨生枳殼,重則疏鑿飲。若遍身腫,不煩渴,大便溏,小便少不澀赤,此屬陰水。宜實脾散,或流氣飲主之。
4。徐東皋曰:經云:臟寒生滿病。[脈經]云:胃中寒則脹滿。脾為陰中之至陰,故經曰:太陰所至為蓄滿。大抵脾濕有餘,無陽不能施化,如土之久於雨水,則為泥矣,豈能生化萬物,必待和風暖日,濕去陽生,自然生長也。故凡若此者,宜以辛熱藥治之。又曰:經云下之則脹已。此以濕熱飲食有餘,脾胃充實者言也。如仲景治傷寒邪入於裏,而成腹滿堅實,大便秘而不利者,宜以三承氣湯下之可也。若因脾虛內寒不足,而氣不能運化精微,以成腹滿者,故宜以甘溫補脾為主,少佐辛熱,以行壅滯之氣,庶使脾土旺健,脹滿運行,斯可愈矣,即經所謂塞因塞用,從治之法耳。醫者不察乎此,惟執下之脹已,急於獲效,病者苦於脹滿,喜行利藥,以求通快,不知暫快一時,則真氣愈傷,腹脹愈甚,去死不遠矣。
俗謂氣無補法者,以其痞塞似難於補,不思正氣虛而不能運行為病,經曰:壯者氣行則愈是也。又曰:水腫本因脾虛不能制水,水漬妄行,當以參,朮補脾,使脾氣得實,則自健運而水自行。大抵只宜補中行濕利小便,切不可下,但用二陳加人參,蒼白朮為主,或佐以黃芩,麥冬,炒梔子以制肝木。若腹脹,少佐厚朴;氣不運,加木香,木通;氣若陷下,加升麻,柴胡提之,必須補中行濕,加升提之藥,能使大便潤,小便長。又曰:諸家治水腫,只知導濕利小便,執此一途,用諸去水之藥,往往多死,又用導水丸,舟車丸,神祐丸之類大下之,此速死之兆。蓋脾氣虛極而腫,愈下愈虛,雖劫目前之快,而陰損正氣,禍不旋踵。大法只宜補中宮為主,看所挾加減,不爾則死,當以嚴氏實脾散加減。要知從治,塞因塞用之理,然後可以語水腫之治耳。
5。孫一奎曰:予在吳下時,有吳生諱震者,博雅士也。一日偶談及鼓脹,乃詰予曰:鼓有蟲,否乎?予卒不敢應,俛思久之,對曰:或有之。[本事方]云:臍腹四肢悉腫者為水,只腹脹而四肢不腫者為蠱,註曰:蠱即鼓脹也。由是參之,古人曾以蠱鼓同名矣,且蠱以三蟲為首,豈無旨哉。愚謂鼓脹,即今云氣虛中滿是也,以其外堅中空,有似於鼓,故以名之;彼蠱證者,中實有物,積聚既久,理或有之。吳生曰:子誠敏也。予堂嫂病鼓三載,腹大如箕,時或脹痛,四肢瘦削,三吳名劑,歷嘗不瘳。
吳俗死者多用火葬,燒至腹,忽響聲如炮,人皆駭然,乃見蟲從腹中爆出,高二三丈許,燒所之天為昏,俄而墜地,細視之,皆蚘也,不下千萬數,大者長尺餘,蟲腹中復生小蟲,多者十五六條,或十數條,或五六條。蟲在人腹中蕃息如此,曷不令人脹而死哉!惜乎諸書未有言及者。
予聞之,恍然如夢始覺,然猶未親見其異也。歲萬曆癸巳,至淮陰,有王鄉官者,其子年十六,新娶後腹脹大,按之有塊,形如稍瓜,四肢瘦削,發熱晝夜不退,已年半矣,醫惟以退熱消脹之劑投之,其脹愈甚,其熱愈熾,喉中兩耳俱瘡。余診視之,脈滑數,望其唇則紅,其腹則疼,又多嗜肥甘。余思諸凡腹痛者,唇色必淡,不嗜飲食,今其若此,得非蟲乎?遂投以阿魏積塊丸,服之果下蟲數十,大者二,一紅一黑,長尺餘,蟲身紅線自首貫尾,蟲腹中復有蟲,大者數條,小者亦三四條;蟲下則熱漸減,脹潮消,三下而愈,亦信前聞之不虛也。
鍼灸法脾俞治脹,隨年壯灸之。肝俞治脹,灸百壯。三焦俞治心腹脹滿,飲食減少,小便不利,羸瘦少氣。分水治腹脹繞臍結痛,不能食。若是水病,尤宜灸之。神闕主水腫臌脹,腸鳴如水之聲,極效。石門主水腫水行皮中,小便黃。足三里主水腫腹脹。水溝主一切水腫。
按水腫證惟得鍼水溝,若鍼餘穴,水盡即死,此[明堂][銅人]所戒也。庸醫多為人鍼分水,誤人多矣。
腫脹論列方廓清飲新和十三。四君子湯補一。四苓散和一八七。神香散新和二十。平胃散和十七。五君子煎新熱六。
二陳湯和一。五淋散寒百十七。正柴胡飲新散六。排氣飲新和六。理中湯熱一。大和中飲新和七。
溫胃飲新熱五。解肝煎新和十一。嚴氏實脾散熱百五。八味湯補一二一。四磨飲和五二。金水六君煎新和一。
疏鑿飲和五三。白虎湯寒二。葛根?白湯散三二。濬川散攻四二。神祐丸攻四八。芍藥清肝散寒六一。
五苓散和一八二。胃苓湯和百九十。六君子湯補五。五皮散和六八。參蘇飲散三四。小柴胡湯散十九。
理陰煎新熱三。歸脾湯補三二。小和中飲新和八。實脾散熱百四。六味湯補百二十。金匱腎氣湯補一二四。
流氣飲和四六。敗毒散散三六。加減一陰煎新補九。十棗湯攻二八。禹功散攻四一。導水茯苓湯和六二。
導水丸攻七一。舟車丸攻七十。赤金豆新攻二。大柴胡湯攻七。大承氣湯攻一。龍膽瀉肝湯寒六三。百順丸新攻六。
論外備用方三和湯和六十脾濕腫。參朮健脾湯和六四補脾行滯。四磨飲和五二行氣。百合湯熱一三四腫喘。
麻黃甘草湯散六水腫取汗。蘇子降氣湯和四一順氣。調氣平胃散和十八。半夏丁香丸和百十三氣滯。?
蘗枳朮丸和八一食腫。木香寬中散和五五行氣。消導寬中湯和五八食氣滯。養胃進食丸和八九健脾。
導水茯苓湯和六二利水。木香分氣飲和五六氣濕。檳榔煎和二三六瘴氣。健脾散和六三和中快氣。
當歸散和六五水氣腫。麻黃附子甘草湯散五風濕。越婢湯散八九風水悉腫。調胃白朮散和三三和胃。
人參養胃湯和二三四和胃。七氣湯和五一積脹。厚朴湯和五四氣滯。香砂枳朮丸和八十氣脹。
沉香琥珀丸和六九利便。人參木香散和五七利水。化滯調中湯和五九食滯。導滯通經湯和六一脾濕。
當歸活血散和六六瘀血。大正氣散和二四寬濕中滿。溫胃湯熱十二胃寒中滿。厚朴丸熱百六十寒滯中滿。
紅丸子熱百九十消食脹。強中湯熱九二生冷傷脾。沉香桂附丸熱百十一中寒。透膈湯攻三十逐滯消脹。
枳實導滯丸攻五七清火攻滯。養胃湯熱六九虛寒滯。腹脹方熱百六。胡椒理中湯熱六虛寒。
復元丹熱百二寒滯。感應丸攻五四積聚脹痛。厚朴溫中湯熱九十寒滯。
景岳全書卷之二十二終